“宋小棠,这件不行,穿这件!”
苏梓淼拎着一件浅杏色连衣裙,林妍在旁边疯狂点头:”张老的学生聚会诶!都是行业大佬,必须重视!”
宋棠被按在镜子前,看着身上这件不属于自己的裙子。剪裁精致的方领露出锁骨,裙摆垂坠,衬得她整个人温润又明亮。
“……这太夸张了吧?”宋棠扯了扯裙腰,”我就是去吃个饭,又不是去相亲。”
“就是因为不是相亲才更要穿!”苏梓淼一把按住她想解拉链的手,转头对林妍使眼色,”你看这腰线,这锁骨。没发现啊,我们家宋小棠是这个级别的美女吗?!”
林妍突然从背后掏出卷发棒:”再给你卷个头发,保证今天你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停停停!”宋棠手忙脚乱地躲闪,”我穿还不行吗?”她妥协地举起手机,”请你们喝奶茶。”
“光奶茶不行!”林妍一把抢过她手机,飞快下单火锅店,”这周末,牛油特辣锅,外加你亲手调的蘸料!”
苏梓淼突然凑近她耳边:”说真的,你今天要是遇到什么优质股……”她眨眨眼,”记得开个股东会。”
下一秒,宋棠已抄起抱枕砸过去。
张老家厨房。
宋棠正低头切土豆丝,耳边是师兄师姐们闲聊的声音。
“老周怎么还没到?”戴黑框眼镜的师兄探头看表。
老周,难道是周聿深?他也要来吗?!宋棠的刀尖一滑,土豆丝顿时变成了土豆条。
另一个师姐补充:“他从来不准时。”
门铃突然响起。
“棠棠去开门!”张老在客厅喊,”我手上有面粉!”
宋棠指尖发凉,在围裙上蹭了蹭,慢吞吞挪到门口。
门一开,周聿深站在门外,依旧是挺括的白衬衫,只是没戴眼镜,像那天在车库里一样,眉眼清晰而锐利。
他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脸上,既没有刻意避开,也没有多余停留,仿佛那晚车库里的暧昧从未存在过。
没有预想的尴尬,宋棠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领导好。”她轻声说。
“嗯。”他嗓音低沉,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菜刀,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握着这个。
屋里顿时爆发出一阵起哄声:
“哟,老周今天什么情况,没戴眼镜,换隐形了?”
“老周一来,咱们师门颜值均值直接翻倍!”
张老笑眯眯地擦着手走过来:”小周,给你留了剁椒鱼头的任务。”
周聿深解开袖扣,目光扫过宋棠泛红的耳尖:”好。”
“剁椒鱼头是吧?” 周聿深挽起袖口,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转头看向宋棠:”辣椒在哪?”
宋棠正低头假装专注切土豆丝,闻言一愣:”冰箱第二层。”
他擦着她肩膀过去取辣椒,雪松气息掠过她耳畔。厨房太小,他转身时,后背几乎贴上她的手臂。
“刀。” 他突然伸手。
“啊?”
“给我。” 周聿深接过菜刀时,小臂线条在卷起的袖口下若隐若现。他下刀又快又稳,土豆片在案板上排成透光的扇形。
“要帮忙吗?”宋棠捏着削皮器小声问。
“歇着。”他头也不抬,”冰箱里有橙汁。”
水龙头哗哗作响。宋棠偷偷抬眼,他做菜的样子像大厨,微微低头时,睫毛在定灯光下投出细密的阴影。
他居然真的会做饭。
宋棠正看得入神,他突然转身:”榨汁机在……”
话音戛然而止。
四目相对,她偷看被抓了个正着,慌忙低头猛喝果汁,结果呛得直咳嗽。
客厅传来张维钧中气十足的声音:”小周!鱼头腌好了没?”
……
餐桌上,黑框眼镜的师兄抿了口酒,突然感慨:”老周,你还记不记得四年前那个怼穿金融系的小学妹?你当时还特意保存她反驳你的录像。”
师姐噗嗤一笑:”他到现在还关注那姑娘呢,上个月非要我调央行内部数据,就为了验证人家一篇论坛帖子的观点。”
“那姑娘网名很有趣,叫什么来着…”师姐作势思考,”…棠醋金融狗。”
宋棠的筷子”当啷”掉在碗沿上。
那是她大一时在某个论坛发帖用的笔名,那些帖子她发完连自己都忘了。可现在,它正从师姐口中,和周聿深联系在一起。
她猛地抬头看向对面。周聿深正慢条斯理地剥着虾,修长的手指沾着酱汁,仿佛没听见这场对话。
难道…张老口中说的那个把周聿深怼到哑口无言的临大学生?师兄口中怼穿金融系的小师妹?是她?!
记忆像被摇晃的香槟,气泡翻涌却抓不住实体。她参加过太多辩论,怼过的人能从临大排到市政厅,但那些面孔早糊成马赛克。
那天在酒店套房,他将水推到她面前时说的话在脑中炸响:“你导师没教过,争论时嗓子会哑。”
难道他早就认识她,早就知道是她,比她敲响临江酒店806房门更早以前!
师兄师姐们的对话还在继续。
黑框眼镜师兄突然想到什么:”老周,那姑娘搞金融定价模型时,你是不是冒充组委会发邮件…”
“红烧肉凉了。”周聿深截断话头,给师兄夹了块姜。
师姐已经喝嗨了:那姑娘大一参加高校辩论赛,稿子被评委批得漏洞百出,结果半夜收到匿名邮件,附了整整12页修改意见。老周,你通宵写的那份吧?署名还装模作样写个’ZYSS’。”
宋棠瞳孔骤缩。
ZYSS!!!
这个缩写像子弹击中太阳穴,嗡鸣声中,记忆碎片喷涌而出——
大一寒冬的凌晨三点,她对着漏洞百出的辩论稿崩溃,而邮箱里静静躺着12页批注,最后一页写着「ZYSS」;
大二金融建模大赛前夜,课桌上突然出现的参考资料,扉页「ZYSS」旁粘着一片海棠花瓣;
还有临毕业时,那封神秘邮件里精准预测了她所有困惑的解决方案…
“小师妹?”师兄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原来那些深夜救急的资料,那些精准到可怕的建议,那些引导她靠近神迹的学术曙光——都来自于眼前正在剥虾的男人。
“棠棠尝尝这个。”张老适时推来梅子酒,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就当拜师礼。”
她机械地灌下一整杯,甜味在舌尖炸开,却压不住胸腔里疯狂鼓动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