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奇谈诡事》中的诡事是很有趣的人物,作为一部悬疑灵异类型的小说被来章描述的非常生动,看的人很过瘾。《奇谈诡事》小说以143796字连载状态推荐给大家,希望大家能喜欢看这本小说。
奇谈诡事小说章节免费试读
我们村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月圆之夜千万别进玉米地。
昨晚刘婶家的大黄狗追野兔钻进了青纱帐,刘叔举着手电去找。
天亮时,狗自己跑回来了,嘴里叼着刘叔的手电筒。
我们打着火把进玉米地找人,只发现刘叔的鞋子端端正正摆在田埂上。
鞋尖正对着村西头那座荒了几十年的老坟。
老人们围着坟头烧纸钱,念叨着“莫怪罪”。
入夜后,那双鞋突然出现在我家窗台上。
月光下,我分明看见鞋尖的方向悄悄转了一下。
正对着我的床。
—
月亮爬上老槐树光秃秃的枝杈时,像个惨白硕大的银盘,清冷的光洒下来,把整个李家洼都浸在一片泛着蓝晕的朦胧里。村子静得出奇,连最爱聒噪的夏虫都闭了嘴,只有风,穿过村口那片密不透风的玉米地,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无数细碎冰冷的鳞片在摩擦。
我们村有个规矩,老得没人说得清源头,却刻在每一代人的骨头上:月圆之夜,千万,千万别进那片青纱帐。那是死人歇脚的地方,活人闯进去,就坏了阴阳的界限。刘叔家的狗,大概算是条好狗,平日看家护院尽忠职守,偏偏昨晚发了疯,追一只灰不溜秋的野兔子,一头就扎进了那片吃人的墨绿里。
“大黄!回来!你这作死的畜生!”刘婶带着哭腔的尖利叫喊撕破了村子的死寂。她家院门大敞,刘叔只来得及披件单褂,抄起他那杆老式铁壳手电筒,昏黄的光柱在玉米地边缘慌乱地扫了两下,人便毫不犹豫地追了进去。那束光,像投入深海的萤火,闪了几闪,迅速被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和层层叠叠的玉米叶子吞没,再不见踪影。
剩下的,只有风刮过玉米地的声音,更响了,像是无数人在黑暗中压低嗓门窃笑。
天蒙蒙亮,惨淡的灰白色刚透进窗棂,村东头刘婶家猛地爆出一声变了调的哭嚎,尖利得能刺破耳膜。那声音里裹着惊惧和绝望,刀子般划开了李家洼沉闷的黎明。
我跟着跌跌撞撞冲出门的人群跑到刘婶家院门口,心在腔子里擂鼓一样咚咚直跳。院子里围满了人,个个脸色灰败,眼神里透着惊惶。刘婶瘫坐在冰冷的泥地上,浑身筛糠似的抖,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手指死死抠进泥里,指节泛白。她面前,蹲着那条该死的大黄狗。
狗身上沾满了泥浆和干枯的草叶,狼狈不堪,它似乎也吓破了胆,耳朵紧贴着脑袋,尾巴死死夹在两条后腿中间,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咽,像在哭。最瘆人的是它嘴里叼着的东西——正是刘叔昨夜带进去的那支铁壳手电筒。沉重的筒身把狗嘴撑得变了形,手电筒的玻璃灯头碎了,边缘沾着暗红的、已经干涸发黑的东西,在熹微的晨光里闪着不祥的光。那绝不是泥巴。
死寂。连大黄狗那压抑的呜咽都停了。空气像是凝固的水泥,沉沉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上,压得人喘不过气,手脚冰凉。恐惧如同无形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爬上每个人的脊背,缠紧,勒进骨头缝里。刘婶猛地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干嚎,头一歪,直挺挺晕死过去。
“操家伙!进地!找刘老哥!”李三爷的声音像破锣,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狠劲,猛地炸响,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他布满皱纹的脸黑得像锅底,浑浊的老眼里是深不见底的恐惧,却又强撑着一种领头人的决绝。
没人应声,但人群动了。男人们沉默着,各自回家翻出压箱底的火把,缠上浸了煤油的破布。火把点燃了,跳跃的橘红色火焰在清晨灰白的天光下显得格外微弱,映着一张张紧绷、毫无血色的脸。火光摇曳,影子在泥地上疯狂扭动,像一群挣扎的鬼魅。我们这支沉默的火把队伍,像送葬的行列,沉重地挪向村口那片在晨光中显出无边墨绿的玉米地。
青纱帐的入口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一踏进去,浓重的湿气和植物腐败的气息立刻裹了上来,黏腻腻地糊在脸上、身上。火把的光被层层叠叠、高大粗壮的玉米秆贪婪地吸收、分割,只能勉强照亮脚下尺许见方的泥地。四周是无边无际的、密不透风的黑暗之墙,玉米叶子边缘锋利如刀,刮过手臂和脸颊,留下细小的刺痛。头顶上,肥厚的叶片交错,几乎完全遮蔽了天光,只漏下几缕惨淡的灰白。脚下是松软的泥土,混杂着腐烂的秸秆和不知名的湿滑苔藓,每一步都深一脚浅一脚,发出“噗叽”、“噗叽”令人心头发毛的声响。
“刘老哥——!”
“刘叔——!”
呼喊声此起彼伏,带着强压下去的颤抖,在无边无际的青纱帐里回荡,撞上密实的玉米秆,显得空洞而微弱,很快就被“沙沙”的风声吞噬干净。火把的光在黑暗中无助地晃动,只能照亮一张张因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每深入一步,那无形的、沉甸甸的恐惧就加重一分,像冰冷的水银灌满了五脏六腑。玉米叶子摩擦的声音无处不在,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东西在黑暗中移动,在低语。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陡然撕裂压抑的空气,是村东头的二柱。他手里的火把掉在地上,火焰挣扎着,眼看就要熄灭。他脸色煞白,眼珠子瞪得几乎要凸出眼眶,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手指颤巍巍地指向田埂边。
所有人的目光,所有晃动的火把光,瞬间聚焦过去。
就在田埂的泥地上,紧挨着一丛茂盛的、挂着露珠的野草,端端正正地摆着一双鞋。深蓝色、洗得发白的解放鞋,鞋底边缘沾着新鲜的、湿润的黑泥。那是刘叔的鞋!绝不会错!鞋子摆放得异常整齐,鞋跟紧贴田埂边缘,鞋尖……鞋尖直直地指向西边——村西头那座荒了几十年、连墓碑都塌了半截的老坟!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猛地窜上天灵盖。人群死一般寂静,只有火把燃烧时发出的“噼啪”爆响,此刻听来如同恶鬼的狞笑。所有人都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停滞了,血液似乎瞬间冻成了冰碴子。李三爷佝偻的背似乎更弯了,他死死盯着那双指向坟头的鞋,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惹上了……是那座坟里的……惹上了……”
没人敢去碰那双鞋。仿佛那是烧红的烙铁,是碰一下就会招来灭顶之灾的诅咒之物。李三爷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摸出一沓粗糙的黄裱纸,几个头发花白、脸上沟壑纵横的老头也围拢过去,颤抖着手掏出火柴。橘黄的火苗舔舐着纸钱,瞬间卷曲、焦黑,化作片片灰蝶,打着旋儿飘向那座隐没在村西头荒草荆棘中的孤坟方向。老头们嘴唇翕动,念念有词,声音含混不清,带着哭腔:
“莫怪罪啊……孩子不懂事……扰了清净……”
“收了纸钱……消消气……放他回来吧……”
“莫怪罪……莫怪罪啊……”
纸钱燃烧的焦糊味混在湿冷的空气里,呛得人喉咙发紧。我站在人群后面,看着那跳跃的火光映在老人们沟壑纵横、写满恐惧的脸上,看着那飞舞的灰烬飘向黑暗深处,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一路爬上来,冻得我牙齿都在打颤。那座孤坟的轮廓在村西头荒草的阴影里若隐若现,像一头蛰伏的、择人而噬的巨兽。
白天的搜寻最终一无所获,刘叔像是彻底被那片青纱帐吞掉了,连根头发丝都没留下。那双诡异的解放鞋,被李三爷用一根长长的树枝小心翼翼地拨弄着,挑进了村西头那座孤坟前挖好的一个浅坑里,又盖上了厚厚一层土。做完这一切,他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瘫坐在坟头荒草里,喃喃自语:“埋了……埋了……莫再出来了……”
夜幕,再次如同浓稠的墨汁,沉沉地泼了下来。压抑了一整天的恐惧,随着黑暗的降临,在李家洼的每一寸空气里疯狂滋长、发酵。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连一丝灯光都不敢透出。整个村子死寂得如同巨大的坟场。
我躺在自家土炕上,裹着薄被,身体却一阵阵发冷。窗外,那轮圆月升得更高了,惨白的光透过糊着旧报纸的窗棂缝隙,在凹凸不平的泥地上投下几道冰冷的、扭曲的光斑。风停了,连玉米地的“沙沙”声都消失了,静得可怕,静得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和血液在耳朵里奔流的轰鸣。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里,一种细微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贴着墙根,极其缓慢地传了过来。
“嚓……嚓……嚓……”
像是有人在拖着脚步,小心翼翼地挪动。又像是……有什么沉重而僵硬的东西,在粗糙的泥地上一点一点地刮蹭、摩擦。
声音的来源,就在窗外!
我的血液瞬间冻僵了,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动。头皮炸开,每一根汗毛都倒竖起来。那声音如此清晰,如此执着,不紧不慢,带着一种令人崩溃的节奏感,一点点逼近我躺着的土炕这一侧的窗台。
“嚓……嚓……嚓……”
它停住了。
就停在我的窗根底下。
极度的恐惧像冰水灌顶,让我动弹不得,连呼吸都忘了。眼球却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僵硬地、一点一点地转向那扇糊着旧报纸的木格窗。
窗台不高。惨白的月光透过窗纸,朦朦胧胧地勾勒出窗棂的轮廓。就在那窄窄的、落满灰尘的窗台上,赫然多出了一团模糊的、深色的影子。
我的瞳孔骤然缩紧!
那不是影子!
那是……一双鞋!
深蓝色,洗得发白,鞋底边缘还沾着湿润的、带着腥气的黑泥!正是刘叔那双被埋进坟前的解放鞋!此刻,它们被端端正正地摆在我的窗台上,鞋尖……鞋尖正对着我的床!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胃里翻江倒海,冰冷的汗水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黏腻腻地贴在皮肤上。想尖叫,喉咙却像被滚烫的烙铁死死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那双鞋,在月光下静静地摆着,散发着死亡和泥土的冰冷气息。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在我因极度的恐惧而快要炸裂的眼球注视下,那鞋尖——那原本直直指向我床铺的鞋尖——极其轻微地、却又无比清晰地,朝着床榻的方向,转动了一下。
一个极其微小、却又精准到令人魂飞魄散的角度。
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黑暗中,将它们拨正,让它们分毫不差地,对准了被窝里蜷缩成一团、筛糠般抖动的我。
“嚓……”
一声极轻极轻的摩擦声,仿佛来自地底深处,又仿佛直接响在我的颅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