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办公室门口，璞灵还紧紧地贴着林妙的脚边。
这一路过来，王开山和林祁算是看明白了，这小母犬霸道的很。
就连林祁这个亲哥想凑近妹妹半步，都会被它警告。
耳朵支棱着，眼神也透着不友好，就算他们不懂犬也能领会到对方的意思。
唯独就它自己，能霸占着距离林妙最近的位置。
不过，每当林妙低头看它的时候，前一秒还一脸生人勿近的母犬，立马就耷拉下耳朵，尾巴轻轻摇晃，纯洁的眼神里带着疑惑。
那模样，活脱脱的就是在问“肿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田队长见了这情形，不但没阻止，反而乐呵呵地看着璞灵点头：“好闺女，晓得护着人咧。”
“来来来，进来坐。”田清江推开办公室的门，招呼兄妹俩进去。
办公室不大，陈设也很简单。
除了一张掉了漆的旧木桌，几把椅子，就只有墙角堆放着的杂物了。
璞灵根本没客气，直接跟着林妙进屋。
它一点都没把自己当外“狗”，径直蹲坐在椅子旁，大脑袋毫不客气地搁在了林妙腿上，还不忘把尾巴搭在人的脚背上。
林妙下意识摸了摸它的耳根，璞灵舒服得眯起了眼。
田清江给林妙和林祁各倒了碗白开水，直接开门见山道：“首长临时有个紧急会议来不了了，让我直接跟你谈。”
“不过他特意交代了，说林妙同志是个人才，让咱们基地务必好好接待，争取让你留下来帮忙。”
他指了指窗外，介绍着基本情况：“咱们这燕京军犬繁育训练基地，今年年初才正式挂牌，就窝在这长城根底下。”
“地方是不小，可家当实在有些寒碜。”田清江端起自己的茶缸子，视线却看向窗外。
“训练场就那么大块地，犬舍也是临时搭的板房，冬天冷得像冰窖，夏天热得像蒸笼。”
“现在咱们基地总共才二十三条犬，十条是战场上缴获的德牧，五条是从毛熊专家那匀过来的，剩下就是从民间征集的土狗。”
“这种从滇南选出来的狼种犬机灵，好养活，耐力也好，就是训练起来很费劲。”
“不仅犬少，训导员更少。”
“除了有一个，以前家里是狗贩子，其他的都是部队里挑的老兵，枪打得准，可对着犬们就没辙了。”
“统共就六个人，不仅要照顾犬只的日常生活，还要训练，还得带犬出任务……”
田清江叹了口气：“除了这些以外，最难的是伙食问题了。”
“人吃糙米窝头，它们也跟着咱们啃这个，掺点麸皮就算是改善伙食了。”
“肉蛋更是稀罕物，得省着给立功犬和怀孕的母犬，还有身子弱的也要补补。”
“训导员们都是从自己嘴里抠粮出来，给犬们开小灶呢。”
他看了眼璞灵：“你瞧，这闺女这底子多好，不也跟着咱们遭罪，瘦了不少了。”
“咱们这里说是军犬基地，其实就是摸着石头过河。”
林妙认真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梳着璞灵的毛。
“首长说你能懂犬的心思？”
田清江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看向林妙：“你这本事可太金贵了！”
“基地现在正缺人手，尤其缺你这样有特殊本事的。”
“咱们现在训犬全靠以前的老经验闭着眼睛瞎摸索，费时费力，最主要的是怕伤害到犬们。”
“要是真能摸透它们想啥，训练效率能翻几番，对这些犬们也是大好事！”
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诚恳：“林妙同志，我代表基地正式邀请你留下来帮帮我们，也帮帮这些不会说话的战士们！”
林妙的心怦怦直跳，她下意识看向哥哥，希望能得到建议。
林祁握了握她的手，轻轻点头：“外面还不太平，我部队还有任务，不能常陪着你。”
“这儿安全，不仅包吃住，还能跟犬待在一块儿……”
“你不是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的心眼子吗？这挺合适你的。”
“可我……”林妙低着头，抠着自己的手指：“我就只会听它们说什么。”
“训犬、配粮、定计划什么的，我都不懂……”
“万一耽误事或者把犬养坏了怎么办？”
“不会就学嘛！这天底下，哪个是天生下来就啥都会的？”
“再说了，你一出手就让大勇立了功，这刚进门就解决了璞灵的大问题，这可比我们强多咯。”
“你这还叫没本事？你啊，就只管抬头挺胸，自信点！”
“汪汪！”璞灵突然抬头叫了两声，又把下巴搁回林妙腿上，尾巴翘得老高。
林妙愣了愣，哭笑不得地揉揉小母犬的耳朵：“谢谢你愿意帮我……”
“对，你说得对，你比我聪明，能带着我学……”
“你不是想跟我待一块儿，你只是在帮助笨笨的人类。”
璞灵摇晃的尾巴一僵，喉咙里“咕噜”一声就闭上了眼不看林妙。
田清江一听就乐了，拍了下桌子：“林同志，你听听，连璞灵这出了名的‘刺儿头’都主动请缨了。”
“我……”林妙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田清江看出了这小同志的问题，这样不自信的软性子啊，就得推她一把。
田队长干脆直接拍板道：“这样，你先试试。”
“就让璞灵这丫头跟着你，你们俩先处着，适应适应基地的生活。要是实在不行，咱绝不勉强，成不？”
林妙看着田清江期待的眼神，又瞅瞅腿上一脸“本公主罩着你”的小母犬，感受着哥哥手心的温度，终于点了点头：“好，我试试。”
“这才对嘛！”
田清江拉开抽屉，拿出个硬纸片：“这是你的临时工作证，你可收好了。”
“走，带你去宿舍看看。”
他领着兄妹俩到了食堂后面的平房：“基地条件有限，男同志都住大通铺。”
“你可是咱们基地，第一位女训导员，必须给你安排好了。”
“最里头那间是空的，放了些杂物，简单收拾收拾就能住。”
田清江打开门锁，又指着旁边的房间：“你看，那边就是食堂，你打热水、吃饭都方便，后面还有个女同志专用的小澡堂。”
大致介绍了一番后，田队长见林妙没什么问题，把钥匙交给她后就离开了。
兄妹俩进了房间，里头空间不大，靠墙放着一张光板木床，窗户下有张旧桌子，一把椅子，墙角有个脸盆架。
虽简陋但窗外的景色意外的很好，能瞧见远处的山影。
林祁打量了一圈笑道：“你这条件不错了，多少地方还挤大通铺呢。你这算‘特殊待遇’了。”
“明天我给你把行李送过来，今天先收拾收拾坚持一晚上。”
正说着，门外传来爽朗的女声：“新来的林同志在吗？”
“唉，我在。”林妙赶紧答应。
系着围裙的圆脸大婶端着粗瓷碗站在门口，碗里是四个二合面窝头和一些小咸菜。
“田队长说你们刚到，错过了午饭，让我给你们送点吃的垫垫肚子。”
“谢谢婶子！”林妙赶紧道谢。
“不谢不谢。”婶子看了看她，笑眯眯地摆摆手：“俺们就住旁边，你有事就喊一声就成。”
“碗一会你就放门口，俺来收。走啦，你忙你的去吧。”
林妙端着碗回了屋，两人一犬分着吃完了。
璞灵吃完后，跳上床板，找个舒服的位置蜷起来闭眼打盹，尾巴尖悠闲地晃动。
林祁仔细关好房门，确认外面没人，才拉着妹妹坐下。
他脸上的笑容收了收，压低声音道：“好了，现在没外人，我跟你讲讲这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