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犬喉咙里的低吼变成了呜咽：“哼，谁会在乎名字啊……”
“一个名字罢了，我会在乎？”
“你们人类真是闲得……”
它的尾巴在地上扫来扫去，却还是梗着脖子不承认。
“……那，那行吧，我就是配合你而已。”
“你自己想几个吧，我反正没兴趣的。”
林妙憋着笑，故意拖长了音调：“哦……好吧，那我可就自己想了啊。”
“叫‘黑煤球’怎么样？跟你的毛色挺搭的。”
“汪！”母犬猛地抬下巴，耳朵都竖了起来：“难听死了，换一个！”
“‘翠花’？村里大姑娘都爱叫这名。”
母犬转过身，用屁股对着林妙，尾巴却忍不住翘了翘：“没意思。”
“那‘追风’可以吗？一听着就知道，跑得肯定快。”
母犬扭过头，鼻子里“哼”了一声：“土气。”
“要不叫‘铁蛋’吧？跟你以前的名字呼应一下。”
“汪！”母犬猛地转过身，龇了龇牙：“人类，你故意的！”
这一人一犬聊的挺欢，可周围的训导员们都看傻了眼。
这还是那条基地的刺头吗？
居然会跟人“吵架”了？
不对不对，奇怪的不是会跟人吵架，是跟人吵架了竟然没生气！
这位眼生的女同志，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这跟犬聊天的本事……羡慕，想学……
林妙没在意其他人的想法，她忍着笑，又报了几个名字。
可母犬都一一驳回，一会儿说太柔，一会儿嫌太刚，反正就是不满意。
林妙又挨着报了七八个名字，母犬从一开始的不屑，到后来又是动耳朵，又是偷偷瞥她，总算没再嘴硬了。
“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她蹲得时间久了，腿都麻了。
她索性盘腿坐了下来：“你说出来我听听。”
母犬沉默半晌，好奇地看着她：“人类，你为什么没生气？”
“嗯？为什么要生气？”林妙用手撑着下巴，手肘支在腿上：“既然有机会改名字，自然要选个你喜欢的。”
“刚刚那些你都不选，说明你不喜欢啊。”
“既然不喜欢，我们就不选呗，这不是应该的吗？”
母犬扭过头不再看她，但搭在地上的尾巴却小幅度地晃动起来。
刚晃了几下，又强行压住。
就在林妙准备继续报名字的时候，母犬突然吐出个复杂的音节，听起来拗口又洋气：“普林茨森。”
“啊？”林妙愣住了。
母犬又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可她还是没听明白。
不过，这发音怎么听着像外语？
遇事不决，就找外援。
林妙抬头拽了拽旁边的林祁：“哥，普林茨森是个啥？”
接着，她学着母犬的发音重复给哥哥听。
林祁皱着眉听了两遍，视线落到德牧身上，恍然大悟：“噢，这个好像是德语，‘Prinzessin’，就是‘公主’的意思。”
“……不是，哥，你认真的？”她有些怀疑地看着对方。
林祁好笑地揉了下她的头：“那你应该问它是不是认真的啊，我只是个无情的翻译机罢了。”
兄妹俩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
这母犬看来还惦记着老家的调调，但名字搁在1949年，未免也太扎眼了。
林祁小声提醒道：“这名肯定不行……会惹麻烦的。”
根据两人之间的默契，林妙秒懂哥哥的意思，点了点头。
“咋了？”老人凑了过来，蹲在兄妹俩身边：“有啥难处就直说。”
林妙抿了下唇，虽然她不知道这位是什么身份，但看其他人的态度，这位大小应该是个领导干部吧？
她组织了下语言，把名字的事说了。
老人摸了摸下巴：“这小母犬是去年辽长战役的时候缴获的种犬。”
“当时白花的人逃跑时，没顾得上它。”
“这孩子啥都好，身子骨也结实，就是性子烈了点。”
他看着身形消瘦的母犬，叹了口气：“可惜啊，现在这光景，委屈它们了。”
“人吃糙米，犬啃麸皮……”老人发愁地抹了把脸。
“等国家缓过劲来了，给孩子们的牛肉罐头肯定能管够！”
三人的脑袋凑在一起，不停地嘀嘀咕咕。
那边的母犬不耐烦地“汪”了一声，尾巴“啪啪”拍得地面。
“它说啥？”老人好奇问道。
“催咱们呢。”
林妙赶紧安抚道：“你别急啊，这名字的事，还是得跟组织汇报，然后进行讨论呢。”
“你可是有编制的军犬，名字得正式点，对不对？”
母犬歪着头想了想，安静了下来，只是还时不时地发出“呼噜”声催促着他们。
林妙一直在嘴里念着“普林茨森”，念着念着，她就想起了以前看过的谐音梗。
她眼睛一亮，拍了下自己的大腿：“有了！叫‘璞灵’怎么样？”
“读音相近，又有意义。这波谐音梗，我看能行。”
老人咂吧着嘴琢磨着：“‘璞’是还没雕琢的玉，‘灵’就是机灵，跟它说的那外国名发音也像。”
“我看能行，你问问它。”
林妙笑着对母犬说：“你看，‘璞灵’，又好听又有学问，跟其他狗比起来也不扎眼。”
“这名字既有你原来的意思，又有我们龙国名字的寓意，不仅好听，还显得你机灵。”
“怎么样？你喜欢吗？”
母犬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小跑过来，蹭了蹭林妙的脸。
接着仰头发出一声长长的狼嚎，声音里满是兴奋，听得周围的军犬都跟着叫了起来。
同一时间，林妙再次听见了先锋的声音：“获得军犬璞灵的信赖+1，病痛- 1%，癌症康复进度2%。”
“呼！”她的手按到胸前，感觉身体又轻松了一点。
“好好好，好啊！”老人笑得见牙不见眼，攥住林妙的手使劲晃了晃：“首长没说错，你真是块训犬的好料子啊！”
“国家如今正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我们基地可不能放过你啊！”
“走走走，跟我去办公室，咱们聊聊以后的事！”
林妙被拉着往前走，可心里直打鼓。
留在训犬队？
可自己连犬粮都不会配啊！
以前给先锋准备吃的，都是宠物医院给她配好的。
现在她上哪去找人咨询啊？
璞灵嚎完，又伸展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舒服得眯起了眼。
可一睁眼，发现林妙已经被拉走了。
璞灵犹豫一秒，就立马跟了上去。
在路过大勇身边时，这母犬还故意停下了下来，冲着对方呲了呲牙。
大勇吓得往王开山腿后又缩了缩，尾巴夹得更紧了。
看见同伴这反应，璞灵咧嘴“汪”了一声。
那得意的劲儿，看着有些欠揍。
扭头就甩着尾巴，追着前头的人影跑了。
林妙回头看了眼委屈的大勇，又看了看追在身边的璞灵，突然觉得，这以后在训犬队的日子，怕是不会无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