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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温意眠!你他妈给我站住!你真要辞职?!就为了江叙那个王八蛋在录音里放的狗屁?!”

夏栀的怒吼像一颗炸雷,在死寂的编辑部里轰然爆开!

她像一头发怒的蓝紫色小狮子,手里死死攥着几张薄薄的A4纸——那是温意眠刚刚提交的离职申请表——几步冲到温意眠的工位前,狠狠地将那几张纸拍在桌面上!力道之大,震得旁边笔筒里的笔都跳了起来。

温意眠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她背对着夏栀,正沉默地将最后几本属于她的旧书——大多是父亲早年送的写作指导和她自己的读书笔记——放进一个半旧的纸箱里。

她的背影挺得笔直,却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疲惫和灰败。

听到夏栀的咆哮,她只是肩膀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那机械的、仿佛被抽空了灵魂的动作。

“说话啊!哑巴了?!”夏栀绕过桌子,一把抓住温意眠的胳膊,强迫她转过身面对自己。

黑色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怒火,还有深切的、无法理解的心痛。

“就为了他一句‘隔夜糖霜’?一句‘情怀废料’?你就怂了?!就要当逃兵?!温意眠!你以前那股劲儿呢?!被狗吃了?!”

温意眠终于抬起了头。

她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下是浓重的、化不开的青黑。

那双曾经盛满了星光和对文字热爱的眼睛,此刻像两口枯竭的深井,只剩下死寂的灰暗。

她的目光落在夏栀因愤怒而涨红的脸上,没有波澜,没有愤怒,只有一种令人心头发冷的平静。

“不是为他。”温意眠的声音干涩沙哑,像砂纸摩擦着粗糙的木料,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力气,“是为了我爸。”她顿了顿,目光越过夏栀,投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仿佛穿透了钢筋水泥,看到了医院病房里那个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身影。

“……能死得有尊严一点。”

“尊严?!”夏栀像是被这个词刺痛了,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尖锐的哭腔,“你现在跟我谈尊严?!你走了!《暮色》那坨林琛硬塞给你的狗屎就真成他的了!署上他林琛的大名!拿你的血泪换他的风光!温意眠!你甘心吗?!你爸要是知道……”

“我的名字……”温意眠猛地打断她,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子,瞬间割断了夏栀后面所有的话。

她的目光重新聚焦在夏栀脸上,那里面翻滚着深不见底的痛苦和一种近乎自毁的决绝。

“早就和尊严没关系了。”

她用力地、近乎粗暴地抽回了被夏栀抓住的胳膊。那力道之大,让夏栀踉跄了一下。

温意眠不再看夏栀受伤的眼神,弯腰从纸箱最底层拿出一个厚厚的、边缘已经磨损的牛皮纸文件袋。

那纸袋很沉,似乎承载着难以想象的重量。

她将纸袋递到夏栀面前,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沉重。

“夏栀,”温意眠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最后的托付,“帮我最后一个忙。”

夏栀看着那个沉甸甸的纸袋,心头猛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这是什么?”

温意眠没有回答,只是固执地将纸袋又往前递了递,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里面……是我爸写的《星辰》……所有的手稿。”她的声音哽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那种死寂的平静,“找个地方……烧了它。”

烧了它?!

夏栀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她猛地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瞪着温意眠,又看看那个承载着温建国毕生心血、承载着温意眠所有骄傲与痛苦的纸袋,眼睛瞬间就红了!声音带着哭腔和巨大的愤怒:“温意眠!你疯了?!这是你爸的命!是你的命!你……”

“烧了!”温意眠猛地抬高声音,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她将纸袋重重塞进夏栀怀里,指尖冰凉。“别让它……再变成别人嘴里的……情怀废料……”最后几个字,轻得像叹息,却重得让夏栀心脏骤缩。

夏栀抱着那沉甸甸的、如同墓碑般的牛皮纸袋,看着温意眠决绝地转过身,抱起那个只装了几本书、显得异常空荡的纸箱,一步一步,朝着编辑部的大门走去。

那背影挺直,却透着一股孤注一掷的悲凉。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冲出眼眶,夏栀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整个编辑部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一幕。同情?唏嘘?还是事不关己的冷漠?

就在温意眠的手即将触碰到冰凉的门把手时——

咔哒。

一声极其清晰的、带着金属质感的门锁开启声,自身后走廊尽头传来。

主编室的门,开了。

一道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走廊顶灯的光线,周身笼罩着一层冰冷的光晕。江叙。

他站在那里,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银边眼镜反射着冷光,遮住了所有情绪。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抱着纸箱、僵在门口的温意眠,扫过抱着牛皮纸袋、泪流满面的夏栀,扫过满室寂静、神色各异的众人。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像裹挟着西伯利亚的寒流,瞬间冻结了编辑部的空气,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砸在死寂里:

“温意眠的离职,”他微微停顿,目光如同冰锥,牢牢锁定温意眠僵直的背影,清晰地吐出最后两个字,如同最终判决:

“我驳回。”

轰!

如同一颗炸弹投入深潭!编辑部瞬间炸开了锅!压抑的惊呼声、倒抽冷气声、难以置信的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起!

“驳…驳回?!”

“江主编什么意思?”

“合同里还有这规定?”

“温意眠不是自己辞职吗?”

温意眠抱着纸箱的手指猛地收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纸箱粗糙的边缘硌得她生疼。她极其缓慢地、如同生锈的机器般,转过身。

这是录音事件后,她第一次,真正地、面对面地看向江叙。

她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死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彻底激怒、如同困兽般的冰冷火焰。

那火焰深处,是巨大的屈辱和无法理解的愤怒。

“凭什么?”她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锋利,像出鞘的刀锋,直直刺向江叙。

江叙迈开长腿,步履沉稳地穿过众人自动分开的通道,一步一步走向温意眠。

皮鞋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温意眠紧绷的神经上。

他高大的身影带着强大的压迫感,最终停在温意眠面前,将她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温意眠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混合着雪松冷冽与淡淡烟草的气息。

江叙微微垂下目光,冰冷的镜片后,视线如同精准的手术刀,落在温意眠因为愤怒而微微起伏的胸口。

那里,原本属于第二颗纽扣的位置,依旧空荡荡的,只有一小截孤零零的白色线头。

他抬起手。那只骨节分明、干净修长的手,没有碰她,只是用食指的指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狎昵的意味,隔空划过温意眠胸前那处空荡的衣襟。

冰凉的空气仿佛被他的指尖点燃,带来一阵战栗。

温意眠的身体瞬间绷紧到了极致!巨大的屈辱感让她浑身发冷!

江叙收回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空气的触感。他薄唇轻启,声音依旧是那种毫无起伏的平稳调子,却字字淬毒:

“合同第七款补充条款:乙方(温意眠)主动离职,需获得甲方(启明文学)法人代表沈叙白的书面许可。否则,”他微微倾身,冰冷的呼吸几乎拂过温意眠的耳廓,清晰地吐出最后一句,如同恶魔的低语:

“视为严重违约。违约金……”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温意眠瞬间惨白如纸的脸色和眼中剧烈晃动的恐惧,清晰地吐出那个足以将她彻底碾碎的数字:

“够你父亲在ICU再住十年。”

轰——!!!

温意眠感觉自己的世界彻底崩塌了!所有的血液都冲向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巨大的眩晕感让她眼前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怀里的纸箱差点脱手!

违约金……ICU……十年……

这几个词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灵魂上!比江叙在录音里的羞辱恶毒一万倍!这是赤裸裸的绑架!用她父亲的命!把她彻底钉死在这个屈辱的牢笼里!

“江叙……”温意眠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浓郁的血腥味,才勉强维持住最后一丝清醒。

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痛苦而剧烈颤抖,嘶哑破碎,像濒死野兽的悲鸣,“你真要把我……最后一点念想……都碾成渣滓……才甘心吗?!”

她的眼中,那点冰冷的火焰彻底熄灭了,只剩下无尽的绝望和恨意。

江叙看着她的眼睛,那深不见底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极其复杂的东西飞快地掠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他微微俯身,靠得更近,冰冷的镜片几乎要碰到温意眠的额头。

那股混合着雪松和烟草的气息更加霸道地侵占了她的感官。

他薄唇微启,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磁性,清晰地送入温意眠的耳中:

“你回来,” 他顿了顿,一字一顿,如同烙印:

“就永远别想离开。”

这冰冷而霸道的宣言,像一道无形的枷锁,瞬间勒紧了温意眠的脖颈!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

“江主编!江主编您别听她瞎说!”一个突兀的、带着急切和谄媚的声音猛地插了进来!

林琛像条滑溜的泥鳅,硬生生从人群中挤了进来,脸上堆满了虚假的焦急,试图挤到沈叙白和温意眠之间。

“温意眠她是被辞退了怀恨在心!故意污蔑!她那个《暮色》的稿子……”

“林琛。”

江叙甚至没有转头看他,只是微微抬了抬手,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瞬间掐断了林琛聒噪的辩解。

林琛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瞬间僵在原地,脸上谄媚的笑容凝固了。

江叙缓缓转过身,冰冷的目光如同两把实质的利刃,精准地钉在林琛那张写满心虚和不安的脸上。整个编辑部的空气再次被冻结。

“《暮色沉沦》的稿子,” 江叙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审判般的冷酷,清晰地响彻在死寂的空间里,“是你写的?”

林琛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眼神闪烁:“当……当然是我写的!江主编您……”

“笔迹鉴定报告。”江叙没有给他狡辩的机会,直接从西装内袋里抽出一份薄薄的、却重若千钧的文件,随手甩在林琛面前的桌子上。纸张发出清脆的声响。

林琛的瞳孔骤然收缩!

“语料库比对分析。”江叙又甩出一份文件。

“核心情节链断层逻辑分析。”第三份文件落下。

三份文件,像三座沉重的大山,压得林琛几乎喘不过气!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江叙微微侧身,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扫过林琛惨白的脸,最后落回温意眠那张写满震惊、茫然和巨大痛苦的脸上。

他的眼神极其复杂,快得让人无法解读。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伸出手,那只骨节分明、干净修长的手,从西装另一个内袋里,掏出了一张薄薄的、印着银行标志的支票。

支票上,印着一长串令人眩晕的零。

他将那张支票,递到了温意眠的面前。

“医药费。”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签字,留下。”

支票!医药费!签字留下?!

温意眠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张轻飘飘却又重若千斤的纸片。那上面刺目的数字,足以支付父亲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治疗费用,是她此刻最需要的东西。

可是……代价是什么?

是签下这份屈辱的“卖身契”?是继续留在这个让她尊严扫地的牢笼?是继续面对沈叙白这个反复将她踩进泥里的魔鬼?

巨大的诱惑和更巨大的痛苦在她心中疯狂撕扯!

窗外的城市依旧喧嚣,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却驱不散编辑室里凝滞的冰冷。

突然——

呜啦——呜啦——呜啦——!!!

一阵尖锐刺耳、撕心裂肺的救护车警笛声,由远及近,如同死神的尖啸,无比清晰地穿透了厚重的玻璃窗,狠狠刺破了编辑室里令人窒息的死寂!

这声音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瞬间刺穿了温意眠所有的挣扎和犹豫!

几乎同时!

嗡嗡嗡——!

温意眠口袋里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是一条来自医院护工的短信,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视网膜上:

“温小姐!您父亲突发肝性脑病昏迷!情况危急!速来医院!!!”

肝性脑病……昏迷……危急……

轰——!!!

温意眠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眼前瞬间一片漆黑!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那张承载着巨额医药费的支票,从她彻底失去力气的手中飘落,如同折翼的蝴蝶,打着旋儿,无声地落在了冰冷的地毯上。

下一秒!

“爸——!!!”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撕裂了死寂!

温意眠像疯了一样,猛地推开挡在身前的江叙!巨大的冲力让江叙猝不及防地后退了一步!

她看也没看地上的支票,甚至顾不上那个空荡的纸箱,像一道离弦的箭,带着不顾一切的绝望和疯狂,朝着电梯口的方向狂奔而去!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死寂的走廊里发出急促而慌乱的脆响,如同她濒临崩溃的心跳!

编辑部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江叙站在原地,身体因为温意眠那不顾一切的推搡而微微晃了一下。

他看着温意眠消失在电梯口的背影,镜片后的目光深不见底,翻涌着极其复杂难辨的情绪。

他缓缓地弯下腰。

那只骨节分明、干净修长的手,捡起了飘落在地毯上的那张支票。

支票的背面,粘着一张小小的、泛黄的便签纸。

熟悉的凌厉字迹映入眼帘:

“纽扣在右边口袋。别再弄丢。”

江叙的指尖,无意识地抚过那张便签纸粗糙的边缘,动作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停顿。

他的目光穿透冰冷的镜片,久久地凝视着温意眠消失的方向,薄唇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江…江主编……”林琛像是终于从巨大的惊吓中回过神来,看着沈叙白手中的支票,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不甘,小心翼翼地凑上前,脸上挤出谄媚的笑容,“那个……《暮色》的版权……您看……”

江叙缓缓收回目光,转向林琛。那目光冰冷如刀,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一种居高临下的审判意味。

他没有说话。

只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用那两根修长的手指,捏住那张印着巨额数字的支票。

然后,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

嘶啦——!

清脆的纸张撕裂声响起!

江叙面无表情地,一下,又一下,慢条斯理地将那张支票撕成了碎片!

最后,他抬起手,将那一把细碎的纸屑,如同施舍垃圾般,狠狠地、精准地砸在了林琛那张写满错愕和惊恐的脸上!

纸屑纷纷扬扬,落了林琛满头满脸。

江叙冰冷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的审判,清晰地响彻在死寂的编辑部里:

“你的版权,”

他微微停顿,看着林琛如同被石化般的滑稽模样,清晰地吐出最后两个字:

“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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