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盛君曜的心脏“怦怦怦”快速跳动起来,不安的感觉让他下意识地要去抓她的手。
可只摸到一片衣袖。
林傲雪跑了进来:“陛下,我看到婚服了,好美!我好喜欢!”
盛君曜心中的异样转瞬消散,拉着林傲雪去试婚服。
次日便是纳妃大典,姜锦茉身为皇后,本该很忙。
但盛君曜怕她捣乱,便在朝臣中请了几个资历最老的命妇协办。
所以姜锦茉很清闲,在宫中休息。
这半年,她经历了南下,盛君曜失踪和他回来后的种种,身体早已亏空得厉害。
她沉沉地睡了一下午,才感觉身上有了点力气。
宫人推门进来,见到她的第一眼便惊叫出声:“娘娘!您的头发!”
姜锦茉这才留意到,满床都是她散落的头发。
她心中一惊,接过宫人递过来的铜镜,满头的秀发,被人剪成狗啃似的短发。
皇后被落了发,早已有人去叫盛君曜。
他进来的第一句,便听到一个宫人在汇报:“娘娘睡着的时候,林姑娘好像来过。”
“砰——”
宫人被盛君曜一脚踢飞出去,他眼神狠戾:“敢污蔑傲雪!来人,拖出去!”
“够了!”姜锦茉阻止,她抬头看他,眼中有泪:“是与不是,你连问也不问吗?”
“这宫中除了她,谁会做、谁又敢做这样的事情?”
盛君曜被她眼底的痛刺伤,别开了视线。
他攥起拳头:“姜锦茉,说不定是你故意剪短发污蔑她——”
“是我做的!”
林傲雪跑了进来,挽着他的胳膊:“陛下,娘娘最近总是针对我,我气不过,就趁她睡着剪了她的头发。”
“小时候我跟我爹生气,就是剪他头发玩的,陛下,我做了什么很不好的事吗?”
盛君曜看着她的眼,一时无言。
他转头看向姜锦茉:“你看,她也不是故意的。傲雪刚从深山出来,还不懂这些,这件事就这样揭过,我会教训她的。”
“是吗?”姜锦茉看着他冷笑:“你打算怎么惩罚她?”
他沉默两秒:“傲雪性子好动,我会罚她两个时辰不许踏出宫殿半步。”
姜锦茉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她死死地咬着下唇,看着盛君曜。
“盛君曜,她剪断了一国之母的头发!”
“你还想怎么样?”盛君曜不耐:“姜锦茉,头发对我们有那么重要吗?你已经彻底被这社会驯化了吗?”
他警告地看她一眼:“明天就是纳妃大典,别闹事。”
姜锦茉看着两人的背影,强忍的泪还是落了下来。
盛君曜,被驯化的,是你啊!
纳妃大典当天,姜锦茉本不想出席,但盛君曜却派人早早把她挖了起来。
她挣扎着,宫人跪下不断磕头。
“娘娘,陛下说了,您若不出席,世人会对贵妃有所诟病,所以无论发生何事,您都必须出席。”
姜锦茉看着不断磕头的宫人,笑了。
林傲雪不该被人诟病,她就要顶着一头短发贻笑天下。
今日过后,只怕弹劾她的奏折要堆满御书房,全天下人都会骂她!
但无所谓了,她今晚就要走,何必为难宫人。
她的头发实在太短无法打理,最后她素着头发,只穿上了礼服。
从她出场那一刻,无数异样的眼神和责骂涌来,甚至有言官当场下跪进谏。
说她伤风败俗,不配为后。
若是以前,盛君曜怕是要当场拔刀将人砍了。
如今,他一眼不发,眼里只有林傲雪。
下午,姜锦茉一直都在清理东西。
既然要走,她要走得干净,走得彻底,不要留给盛君曜任何睹物思人的东西。
她要他永远、彻底地失去她!
首饰全部送给宫人;
衣物,他亲手为她雕的木簪,做的风筝,全国各地搜罗来的玩具,全部烧掉;
最后,是厚厚一沓,999封信件。
他参加征战之后,空余的所有时间,他除了给她雕木簪,就是写信。
最初那三年,每隔几天就会有信寄到家里。
后来,写信成为他们的情 趣。
最后一封信,是在南下巡游之前写的。
“茉茉,展信佳。此时的我正在御书房处理奏折,空闲之余,又开始想你了。今天你睡懒觉了吗?有没有想我?”
“明天我们就要出发去江南了,距离我们上次巡游已经过去三年……”
“从江南回来,天已经冷了,到时我们在御花园赏雪茶,再准备你爱吃的点心,闲暇之余聊聊江南的风土人情,你也不会那么无聊。”
“茉茉,就算我们回不去,但一辈子有彼此作伴,我也很满足了。”
一滴泪落在信纸上,刚好将“一辈子”三个字晕开。
姜锦茉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多可笑啊,离他们出发去江南,也就半年时间,可他已经变心得彻底。
火光映照着她冰冷的眼底,她面无表情,将信纸丢了进去。
“盛君曜,我们没有一辈子了。”
晚上,是盛君曜跟林傲雪的洞房花烛夜,也是她彻底离开的时候。
夜色中,她提着裙摆,快步穿过长廊。
脑海中,前世今生的画面如走马灯般一一闪过。
她脚步越来越快,仿佛在逃离什么。
终于,她站上了观星台,看着天上的星幕。
彗星落下的瞬间,她身下一疼。
反应过来后,她整个人僵住,心脏有一瞬间停摆。
她知道,那是初夜的痛感。
眼泪溢出眼眶,又被骤起的狂风刮碎。
她越过护栏,从观星台上一跃而下。
刺目的白光过后,姜锦茉睁开了眼。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刺鼻的消毒水为弥漫在鼻尖,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传入耳朵。
下一秒,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她回来了!
她真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