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是拿来收买人心的,妈妈只管听我的。”
徐妈妈面露无奈:“老奴这就去,帮姑娘取回来。”
姜棠抿嘴一笑。
六岁生辰那日,她晃着外祖母的胳膊,问她,母亲会来看她吗?会为她准备生辰礼物吗?
外祖母只是抬手揉了揉她的头,拉着她的手,去院子的桑树下埋了两坛子亲手酿造的酒。
外祖母用帕子擦拭她脏兮兮的小脸,一边指着树下的酒。
“等你将来嫁人了,就挖出来,当嫁妆!”
上辈子到死,那两坛酒都没挖出来。
而这一世,她将来的夫君还不知能活多久,更别提饮酒了!
倒不如换个依仗来的实在。
“姑娘,季公子上门退亲了。”
白芷急匆匆地掀帘进来,与徐妈妈撞个满怀,徐妈妈拎着她的耳朵。
“一惊一乍,惊扰了姑娘!”
白芷吐了吐舌头,尴尬的挠挠头。
听完这话,姜棠一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谁?季崇礼,退亲?”
白芷点点头:“我亲眼瞧着,那季公子进了府,就朝着二老爷深深一揖,说什么学业繁重……高攀不上……那不是退亲是什么。”
姜棠眨着眼,呆愣了片刻,呵了一声。
季崇礼竟然要退亲,上一世,姜之瑶可是他的白月光,两人见缝插针地腻在一起,这辈子要退婚!
倒是个意外之喜!
姜棠猛地从榻上翻身下来,穿上鞋,快步走到窗户前,推开窗户。
“啪的一声。”
花瓶落地的声音。
“我如此费尽心思,他竟然说退就退,凭什么!”
“姑娘息怒,季公子也是被外面闲言碎语击昏了头脑,这才有了退婚的心思,老爷已经将人请进书房了。”
姜之瑶举着花瓶的手一顿,扭头看春桃:“父亲请他去书房了?”
春桃点点头,上前一步,拿过她手里的花瓶,朝着一旁的丫鬟使眼色。
姜之瑶腿一软,跌坐在椅子里,越想越委屈,鼻子一酸,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
啪一声。
手狠狠拍在一旁的桌子上,凭什么,同样是算计,上辈子他甘愿娶了姜棠,这辈子倒是来找她退亲了!
难道是姜棠做了手脚?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贱人,表面说自己不愿意,背地里动手脚,不要脸!
一抬头,就见姜棠倚在窗前,笑吟吟地朝她这里看。
气得浑身发颤,猛地起身,冲出院子,一路小跑朝着姜棠院子方向。
“哎,姑娘,你去哪里?”
等春桃反应过来,姜之瑶已经冲出院子,跑好远了,提起裙摆就追。
姜棠正听的津津有味,突闻一阵脚步声,想也不想,伸手就要关窗户。
就在窗户即将合上之时,一双手啪的一声,抵住了。
窗户从外被用力打开,瞧着那张熟悉的脸,姜棠惋惜的啧了一声,慢了一步!
姜之瑶喘着气,恶狠狠地:“是不是你?”
“不是!”
“我都还没说是什么,你就急着反驳。”
姜棠抱着双臂倚在窗边,脸上不屑极了:“我若是看上季崇礼,还有你什么事?”
“你……”姜之瑶你了半天,反倒不知该如何反驳了,端着嫡长女的高傲:“你就算看上,他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嘁!”姜棠被她过分的自傲气笑了,下巴朝着书房的方向抬了抬:“大姐姐,你心心念念的季公子,此刻正在父亲书房退婚呢!”
姜棠故意将退婚两个字咬的极重。
姜之瑶面上刚隐下的慌乱又被姜棠这话激出来了,瞪圆了眼睛,恨不得撕了姜棠那张脸。
姜棠双手一摊:“与其在我这里放狠话,不如去想想,该如何争如何抢。”她伸手抓住姜之瑶放在窗沿上的手:“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说罢,将她的手甩开,啪地一声,狠狠阖上窗。
姜棠拍拍手,瞥了眼窗户,转身朝一旁的大炕走去。
“姜棠,你什么意思!”
姜棠没忍住,连翻了两个白眼。
“让你动动脑!”
姜之瑶心口一颤,怔怔地盯着阖上的窗户,半晌才回过神,耳畔处回荡着姜棠的那句话,命在自己手里!
姜棠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的抿了几口。
白芷不解:“姑娘,何必要提醒大姑娘,她嫁不成季公子岂不是更好!”
“不,她要嫁给季崇礼,而且必须只能嫁给季崇礼。”
季崇礼之所以要退亲,无非是所谓的面子受到了伤害,自古以来,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做主,况且,季崇礼这条胳膊是扭不过他母亲那条大腿的!
徒劳的挣扎一番罢了。
如今再有姜明渊的威逼利诱,十有八九,也就应下了。
白芷反复咂摸着姜棠的话,竟鬼使神差的品出了几分门道来。
“姑娘是要让大姑娘去抢?抢着抢着就出事了?”
姜棠动作一顿,眼眸瞬间就亮了:“姑娘的心思都被你猜透了去。”
白芷被夸的不好意思了,一扭头:“我去给姑娘烫衣服。”
“回来,有正事要你去办。”
姜棠附耳对着她低声吩咐,拍拍她的肩膀:“记得,别弄错了!”
白芷先是一愣,随即露出笑容,心情雀跃的朝外奔去。
姜明渊的书房与府中繁花似锦的景致迥异,乍看之下一派清雅素净,然细品之下,无不透着奢华。
书房里,姜明渊和季崇礼面对面的坐着。
姜明渊打量了一眼对面坐着的季崇礼,此刻的他垂着眼睛,手指摩挲着杯璧,眉头微微皱起,内心极度挣扎。
姜明渊也不催促,只是抬起手,拎起茶壶,亲自为他续了水,又为自己倒了杯,端起茶慢慢品。
“老爷,厨房来问,可要摆饭?”
东荣候在书房外,轻轻敲了敲门。
姜明渊才猛然发现,不知不觉,天都黑了,思索了片刻:“季公子,不妨留下用饭,你也好想清楚。”
不等季崇礼说话,姜明渊就朝着外面东荣吩咐:“摆饭,摆在水心亭。”
季崇礼留在姜府用饭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姜之瑶的耳中。
她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先是一喜,随后面露纠结,挣扎了一番,眼眸闪过一丝狠厉和决绝,手紧紧攥着。
姜之瑶跑到屋内一角,伸手打开紫檀雕花的柜门,望着里的衣衫,手指一一拂过里面的衣裙,手一顿,停留在一件前日新制的衣裙上。
“春桃,替我换上。”
春桃提醒:“姑娘,天寒,这件会不会单薄了些。”
“无妨。”
季崇礼最喜欢看她楚楚动人。
此事若成,便再也不会有退婚之忧。
春桃劝阻无果,只得伸手将衣服取出来,为她换上。
姜棠扯扯袖口,理理领子,满意的勾了勾唇,又觉得口脂有些红了,拿帕子擦了些,再看镜中的自己。
比上一世初见时,容貌更胜。
心里的不安少了几分。
提起裙摆往门外跑去,到了门口又折返回来,在妆匣深处,拿了个白色瓷瓶。
春桃大惊:“姑娘,你这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