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书臣的脸已经黑得能滴出墨来。
他这辈子最看重的就是脸面和厂长的威严，现在，他的老婆、儿媳，在医院走廊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上演了一出换孩子的闹剧，让他唐家的脸都丢尽了！
他感觉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都带着嘲讽，让他如芒在背。
“够了！都给我闭嘴！”
唐书臣终于忍无可忍，大吼一声。
他摆出一家之主的威严，恶狠狠地扫视了一圈，最后把怒火对准了云渐语。
“还嫌不够丢人吗？都给我回家去！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他不敢再在这里待下去，只想立刻逃离这个让他颜面扫地的地方。
云渐语抱着怀里安安静静的唐又又，将心底翻涌的恶心和恨意强行压了下去。
她点了点头。
“好，回家。”
唐又又在奶奶温暖的怀抱里眨了眨眼。
回家？
回那个狼窝吗？
漂亮奶奶为什么要答应？
似乎是感觉到了小孙女的不安，云渐语抱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一道温柔的意念安抚地传进了唐又又的小脑袋里。
“又又乖，我们必须回去一趟。你的出生证明和户口都还没办，这些手续，必须在唐家才能办妥。奶奶要给你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以后堂堂正正地生活在城里。”
原来是这样！
唐又又瞬间明白了。
对，户口！在这个年代，没有户口就是黑户，寸步难行！
她要忍耐！
为了以后能跟漂亮奶奶过好日子，暂时回狼窝就暂时回吧！
回城的公交车上，气氛压抑得可怕。
周婉莹和沈若欣一左一右地陪着唐书臣坐在车厢后排，沈若欣怀里抱着哭累了睡着的唐玉致。
唐亚菲和唐亚宁姐妹俩则坐在她们对面，一路上低着头，谁也不说话。
云渐语抱着唐又又，独自一人坐在了车头的位置，离他们远远的。
车子摇摇晃晃，周婉莹不甘心就这么冷场，她悄悄伸出手，用手指戳了戳唐书臣的腰。
“书臣……”
她捏着嗓子，声音又软又黏，像个小姑娘一样撒着娇。
“人家今天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晚上想吃红星肉铺的肉包子，你给我买好不好嘛？”
这番做派，让周围的乘客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个坐在旁边的老大爷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赶紧又扭过头去假装看窗外。
周婉莹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
唐书臣也觉得脸上无光，不耐烦地挥开了她的手。
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身边这个撒娇的女人身上。
他的视线，越过晃动的人头，落在了车头那个安静的背影上。
云渐语就那么静静地坐着，身姿挺拔，侧脸的线条柔和又干净。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柔光里，瞧着根本不像一个快四十岁的乡下女人，反倒比厂里那些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还要有味道。
几年不见，她怎么像是变了个人？
唐书臣的心里有些痒痒的。
他想起年轻的时候，云渐语也是这般模样，不爱说话，性子却烈。
他忽然觉得，家里那个天天抹雪花膏，眼角却还是爬满了细纹的周婉莹，跟云渐语一比，简直俗不可耐。
一股久违的，属于男人的征服欲，在他心底悄然升起。
这个女人，就算给他生了三个孩子，骨子里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样子。
以前他没本事，要靠周家，只能疏远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