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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深沉的夜色如同凝固的墨汁,牢牢覆盖着灰岩星荒凉冰冷的土地。呼啸的寒风在废弃矿坑、低矮聚居区以及锈蚀矿机骨架间穿梭,发出如同怨灵呜咽般的嘶鸣。上城区矿工居住区那些依靠星辉矿业廉价能源供应的低矮灯光,在这样浓重的夜色里,也只是如同风中飘摇的萤火,忽明忽暗,透着一股萧索的死气。

林家那间位于聚居区边缘、墙壁斑驳的独栋石屋,便是这样一点微弱的萤火。石屋内,昏黄的灯光下,林玥正就着灯光,仔细地将晒干的铁藓碾成粉末,混杂着一点微末的星兽油脂,小心地抹在林七傍晚离开前处理过的臂伤上。淡淡的苦涩草药味混合着女孩身上清甜的气息,是她对兄长最质朴的关切。母亲早逝,父亲林战沉默寡言,很多时候,照顾家人的责任便落在了这个早慧而坚韧的女孩身上。

“玥儿,让你爹看看工具箱。” 林战低沉的声音从灶间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刚清理完几件明日下矿可能要用到的旧钻头,正用粗糙的手指检查着一个老式重力锤的握把是否有裂纹。

“诶,来了爹!” 林玥脆生生地应道,小心地盖好药罐,起身走向堆放着杂物的角落。

石屋很安静,只有寒风拍打窗户发出的轻微震动声。林战低头看着手中的重力锤,思绪却飘忽不定。傍晚林七那两次匆忙离家、回来时脸色苍白、手臂带伤的异常,如同冰冷的蛛丝缠上了他的心头。这个沉默的男人并非心无旁骛,林七的频繁往返废弃矿道,手臂伤口来源的含糊其辞,甚至他下意识瞥向那个装着“星铁矿石”旧木箱的眼神,都像警铃一样在林战心中无声地敲响。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尤其是那个旧木箱……林战的眉头紧紧锁起,那里面存放的东西是他心中最大的秘密,也是最大的禁忌!难道……林七去了九号探巷?!他那个只会在夜间启动核心能源炉以避开官方能源监控的秘密据点?!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地扫过正在弯腰翻找工具箱的林玥,又扫过墙壁上一处不起眼、被他刻意做旧处理的细小凹槽——那是他藏匿重要物品的地方。一股源自战士本能的强烈危机感毫无征兆地从脊椎炸开,刺得他头皮发麻!

几乎是同一瞬间!

咻!咻!咻!

数道尖锐到足以撕裂耳膜的破空厉啸声毫无征兆地穿透了狂风与墙壁,由远及近!

石屋内昏黄的灯泡猛烈闪烁了一下!

林战的瞳孔瞬间收缩成最危险的针芒状!没有任何语言能形容他身体反应的迅猛!那不是一个普通矿工该有的速度!

“趴下——!!!”

一声如同炸雷般的怒吼从林战胸腔深处爆发!在厉啸声刚刚抵达窗外还不到十分之一秒的刹那,他壮硕的身躯如同炸裂的弹簧,猛地扑向刚刚站起身的林玥!

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在墙外猛然炸响!林家坚硬的石质墙壁在恐怖的冲击力下如同纸糊般向内碎裂、坍塌!无数锐利的石片、金属碎块如同风暴般席卷而入!裹挟着炽热的气浪与刺鼻的硝烟味!

爆炸冲击波狠狠撞在被林战扑倒在地的林玥身上,女孩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便被碎石和烟尘吞没!

林战的后背暴露在冲击波下,单薄的矿工服瞬间被撕裂,露出底下布满陈旧伤痕的肌肉。他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却死死将林玥护在身下,用自己的身体筑成了一道血肉壁垒!眼中燃烧的不再是矿工的麻木,而是如同被激怒狂狮般的嗜血凶芒!

敌人!来了!而且目标极其明确!

烟尘碎石弥漫间,数道黑影如同从地狱裂缝中爬出的幽魂,撕裂了爆炸的余波与弥漫的烟幕,以鬼魅般的速度无声无息地掠入石屋!

为首者,身材异常高瘦,穿着一套贴身、没有任何反光、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纯黑色特制作战服。脸上覆盖着一张毫无表情、如同木偶般的惨白色面具,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那是一双完全没有人类情感波动的双眼,如同两口冻结万载的深寒冰井,折射着死亡和机械般的漠然。

他左手拎着一柄造型奇特、散发着幽幽暗紫色微光的短柄能量斧,斧刃上流动着蚀刻血肉与湮灭能量的诡异波纹;右手则握着一柄暗哑无光、长度介于匕首与短剑之间、却流淌着肉眼可见锐气的狭长利刃。他身上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装备,只有纯粹而高效的杀器!在他身后,另外三道同样黑色作战服、体型略有差异、但气息同样如同寒霜般凛冽的身影紧随其后,手中或持利刃,或握微型脉冲枪械,动作迅捷精准,没有丝毫多余,瞬间封死了石屋可能逃脱的所有路线!

“幽冥殿……影煞!” 林战咳着血沫,艰难地抬起头,赤红如血的双眼死死盯着那张惨白的面具,喉咙里发出如同野兽濒死般的嘶吼!声音带着刻骨的恨意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那柄暗紫色的能量斧,他曾在地下世界的黑市通缉名单上看过图样——“噬魂”战斧!专属于幽冥殿最臭名昭著的顶级刺客“影煞”的招牌武器!他们竟然这么快就到了?!为了那东西?!

惨白面具下,影煞那双冰井般的眼睛毫无波动,甚至没有看林战一眼,目光直接越过他,森冷地锁定在屋内角落——那个存放着“星铁矿石”的旧木箱上!

“目标物品确认……清除所有活口。” 一个毫无音调起伏、如同金属摩擦发出的冰冷声音从他面具下响起。

没有任何多余的交流,杀戮指令下达的瞬间便是行动!

林战身后,一名持刀的幽冥殿杀手身影晃动,瞬间欺近!刀锋撕裂空气,带着冰冷的锐芒直刺林战后心要害!

“吼——!” 林战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剧痛和愤怒点燃了深埋骨血里的凶悍!在刀锋及体的前一刻,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强行扭转!砰!他反手抓起旁边那柄沉重冰冷的矿用重力锤,狠狠砸在袭来的刀身上!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震得屋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火星四溅!重力锤上传来的恐怖巨力让那幽冥殿杀手身形微顿。但林战也付出了代价,强行发力牵动了后背被爆炸碎片撕裂的伤口,鲜血瞬间浸透了背部破烂的衣衫!剧痛让他闷哼一声,但眼神却更加凶狠!

“爹!” 林玥从剧震的眩晕和恐惧中恢复一丝清明,带着哭腔的惊呼被烟雾呛住。恐惧和担忧让她浑身发颤,她看到了父亲背后那刺目的伤口和不断涌出的鲜血。

另外两名杀手没有加入对林战的围攻,他们一个扑向门口准备阻断可能到来的外界救援(虽然可能性微乎其微),另一个则身形一闪,快如鬼魅,直扑向角落的旧木箱!

“滚开!!” 林战目眦欲裂!那箱子里……是唯一的希望!他狂吼着,挥舞着沉重的重力锤,试图逼退眼前拦路的杀手冲过去!

但影煞动了。

他的动作没有同伴那般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是一个极简单的前跨步,身形在原地留下淡淡的残影,如同瞬移般横亘在了林战和扑向木箱的杀手之间。

那双冰井般的眸子,这才漠然地看向林战。

“死。”

一个字,冰冷彻骨。

他右手中那柄暗哑无光的狭长利刃极其随意地向上一撩。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拂开一片落叶。

没有劲风,没有啸声。

林战的瞳孔猛地缩紧!多年的生死搏杀铸就的本能让他在千钧一发之际偏了一下脖子!

嗤!

一道血线从他侧颈爆开!深可见骨!滚烫的血喷溅出来!

林战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踉跄着重重撞在旁边灶台的铁架上,发出巨大的轰鸣!鲜血瞬间染红了半身!

差距太大了!

“爹——!!!” 林玥绝望凄厉的尖叫刺破烟雾!

而那名扑向旧木箱的幽冥殿杀手,已经轻易地用脚踢开箱子沉重的木盖,伸手探入其中!

“目标物品不在!” 冰冷的汇报声响起。

旧木箱子里,只有几块深灰色的金属碎块,和一些不值钱的废弃工具!并没有杀手们此行的真正目标!

“嗯?” 影煞那毫无波动的冰井眼神似乎终于泛起了极其细微的涟漪,如同冰山裂开了一丝缝隙,那是属于人类的……疑惑和一丝被愚弄的冰冷怒意!他的目光瞬间转向林战和林玥!

不在箱子里?!那它在哪里?!

那名被林战暂时逼退的杀手,在收到命令失败信息的瞬间,没有丝毫迟疑,冰冷的视线就锁定了石屋内除影煞外唯一还能呼吸的生命——蜷缩在墙角碎石和烟雾中、满脸鲜血与绝望、泪水决堤的林玥!

杀手的眼中只有执行命令的漠然。他手中染血的利刃在空中划出一道致命的寒芒,如同死神的邀请,带着无声的尖啸,决绝地刺向林玥光洁脆弱的颈项!动作之快,时机之刁钻,完全没有给重伤的父亲任何救援的机会!

“不——!!!” 林战口中喷着血沫,发出撕心裂肺、泣血的哀嚎!他眼睁睁看着那闪烁着死亡光辉的刀尖距离女儿雪白的脖颈越来越近!

林玥的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放大,映出那一点寒芒。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冰冷的寒意冻结了四肢,绝望彻底淹没了意识。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濒死前无意识的颤抖和泪水滑落的冰凉触感。

死亡,已经缠绕了她的颈项!

就在这令人心脏骤停的万分之一秒——

没有人看到的角度,没人能感知到的层面!

一道极其微弱,微弱到如同幻觉般的蓝紫色能量脉动,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大地岩层与无尽的虚空距离,带着源自机甲核心、刚刚被强行唤醒、还处于极度不稳定暴躁状态的狂暴能量波动余韵……悄无声息地……扫过了林玥颤抖的灵魂!

就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

原本因极度恐惧而僵直、濒临崩溃的林玥意识深处,最核心的精神领域深处,某个源自血脉最深处的、冰封沉寂了不知多少年的东西,被这道混乱却强大的外界同源能量波动……轻轻触动了一下!

嗡……

一声只有林玥自己能“听见”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细微鸣响!

没有带来强大的力量,但如同一个冰封万载的阀门被撬开了一丝缝隙!

那股席卷全身、冻结一切的纯粹恐惧……诡异地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灵而冰冷的……清醒!

这异变来得突然至极!

在杀手眼中,那女孩濒死的眼眸中,除了绝望的泪水,毫无征兆地掠过一丝异样的、极其短暂的清明!那不是属于一个十六岁矿工女儿的平静,而是一种仿佛将生死、将自身都抽离出躯壳的、近乎神性的冰冷!

利刃尖端已经刺破了她颈项皮肤的温热!

但林玥的身体,在超越生理极限的清晰感知下,在刀尖即将彻底贯穿气管的前一瞬间,猛地向右侧做出了一个极限、但角度精准到匪夷所思的偏转!

动作幅度极小,时机妙到毫巅!几乎违背物理常理!

嗤!

染血的刀刃擦着林玥颈侧滑过,带起一溜刺眼的血线!未能毙命!只留下一道狰狞却不足以致命的切割伤口!

“嗯?!” 出刀的幽冥殿杀手动作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顿挫,面具下的眼中闪过转瞬即逝的错愕!目标竟然避开了?一个矿工的女儿?

林战看着女儿险之又险地避过绝杀一击,虽然依旧受伤,但那绝不是致命伤!巨大的狂喜和后怕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女儿这匪夷所思的反应……

但下一瞬,巨大的阴影再度笼罩!

那双冰井般的眼睛扫过林玥颈侧的伤口,扫过她眼中那瞬间即逝的冰冷清明,落在林战因震惊而骤变的面孔上。

影煞手中的“噬魂”能量斧上,暗紫色的蚀刻纹路猛然变得刺目!一股比之前更加危险、更加阴冷的气息瞬间锁定林战和林玥!

“全部……清理干净!”

冰冷的话语如同地狱的判决!

影煞亲自向前一步踏出!他身后的幽冥殿杀手如同受到召唤的猎犬,眼中闪烁着更加残忍嗜血的寒光,从不同方向,挥动着染血的兵刃,狞笑着重新扑向这对重伤濒死的父女!

林家斑驳的石屋内,灯光早已在第一次爆炸时就彻底熄灭。只有从被炸塌的墙壁破洞中钻进来的冷月微光,惨白地照射着弥漫的硝烟和飞洒的滚烫鲜血。

冰冷的石地上,林战魁梧的身躯半身浴血,挣扎着挡在同样满脸血污、颈侧伤口血水不断涌出的林玥身前。他身上新增的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在汩汩流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的嘶鸣。沉重的重力锤早已脱手,他手中只剩下半截断裂的矿镐木柄作为最后的倚仗。

影煞的惨白面具在烟雾和血腥中如同勾魂使者的令牌,一步一步踏碎地面凝固的血泊,缓慢逼近。他身后,三名如同从地狱修罗场爬出的幽冥殿杀手,手中的利刃和沾着林家其他人温热血迹的武器,反射着凄冷的月华。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令人作呕的铁锈与血浆混合的死亡气息。林战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如同垂死挣扎的鼓点,能感受到生命力正从满身的伤口里飞速流逝。他侧过头,看了一眼身后蜷缩在角落、因失血和冰冷而瑟瑟发抖、脸色惨白如纸的女儿,一种名为绝望的冰冷毒素,终于开始侵蚀这头受伤猛兽燃烧的灵魂。

保护不了……终究是保护不了……

就在影煞的噬魂战斧微微抬起的瞬间,就在林玥因失血而意识开始模糊、感觉世界正在离自己远去的刹那——

一阵极其突兀、极其尖锐的破空尖啸骤然撕裂了石屋外死寂的夜空!声音之凄厉、之迅捷,远超之前的爆炸袭击!

呜嗡——!!!

刺耳的音爆带着强烈的空气波动狠狠撞击在被炸开的墙壁上!

与此同时!

一道如同燃烧陨星般炽烈的橘红色光焰,带着撕裂黑暗的恐怖动能和灼热高温,精准无比地从墙壁巨大的破洞外射入!

噗嗤!

一个刚刚举起脉冲枪械、正准备补上一记绝杀的幽冥殿杀手头颅如同熟透的烂西瓜般瞬间炸开!无头的尸体被巨大的动能带着向后倒飞,狠狠撞在另一侧的墙壁上,红的白的溅了旁边同伴一脸!

“敌袭!!!” 另一个靠近窗户、负责外围警戒的幽冥殿杀手发出惊怒交加的厉喝!

几乎是紧随那道致命光束,又是数道同样炽烈致命的能量射线如同暴雨般,从石屋的不同方向——甚至包括林家的屋顶!——呼啸着攒射而入!

噗嗤!噗嗤!轰隆!

两名站在林家大门内侧正准备封死退路的幽冥殿外围成员根本没来得及反应,能量光束瞬间贯穿了他们脆弱的身躯,灼热的射线甚至点燃了他们身上某些部件,燃烧着倒地!石屋内部刚刚被爆炸震松的屋顶一角被一道粗大的能量射线直接轰塌!碎石和燃烧的碎屑如同冰雹般砸落!

突如其来的第三方打击!而且打击精准狠辣!瞬间打乱了幽冥殿的进攻节奏!

影煞那冰井般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不再是漠然,而是如同万年寒冰炸裂般的惊愕和愤怒!他猛地抬头,死死盯向门外浓重的黑暗!对方显然使用了某种强力的光学乃至热能屏蔽装置!直到发动攻击前的最后一刻,他竟未能提前感知!

是谁?!竟敢阻挠幽冥殿行事?!

强烈的危机感瞬间压倒了对林战父女的攻击欲望!影煞的身体反应快如闪电!噬魂战斧猛地向上一格,当的一声脆响,格开了一道射向他后心的灼热能量束!但他也被震得身体一晃!

另外两名围攻林战和林玥的幽冥殿核心杀手也惊觉不妙,顾不上补刀,立刻闪避!但林战离他们太近了!一个杀手在仓促躲闪射向同伴的光束时,被林战那拼死抓住机会横扫出的断裂矿镐木柄狠狠砸在腿弯关节处!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那杀手惨哼一声,单膝跪倒在地!

“走!” 影煞冰冷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命令式的急迫!他不再犹豫,身体化作一道几乎融于夜色的残影,当先向被炸开的最大的墙体破洞处暴射而出!那里是唯一尚未被火力封锁的区域!

剩下的两名核心杀手(包括那个腿骨折断的)毫不犹豫,紧随影煞撤退!没有丝毫理会地上的伤者或任务目标!

幽冥殿的风格,一旦判断事不可为,立刻远遁,绝不恋战!尤其是在突遭伏击、身份暴露的情况下!影煞的撤退指令,代表着最高优先级!

来得快,去得更快!冷酷得毫无人性和迟疑!

只是眨眼的功夫,几个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黑影已经从残破的墙洞和屋顶缺口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石屋内弥漫的硝烟、刺鼻的血腥味、一地狼藉和倒伏的尸体,以及那被格挡开的能量束灼烧地面发出的滋滋声!

激烈的战斗骤然爆发,又在短短数息之内骤然结束!只剩下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冷冽的月光透过残破的屋顶和墙壁窟窿,惨白地投射在石屋内。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让尚未昏迷的林玥胃部一阵剧烈翻涌,差点呕吐出来。她蜷缩在角落,颈侧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带来阵阵抽搐般的痛楚。她艰难地睁开被血水和汗水模糊的眼,看着月光下如同修罗场的景象——

倒塌的墙壁、燃烧的碎屑、屋顶倾泻下的光斑和烟尘,还有……横七竖八倒伏在地的……穿着熟悉的、打着补丁衣物的人!

王家大叔……平日憨厚的小张哥……隔壁经常偷偷塞给林玥一块干净面饼的李婆婆……

他们的身体扭曲着,倒在自己家中灶台边、门口、角落里……喉咙被切开、胸口被洞穿、半个身子还压在碎裂的房梁下……滚烫的、暗红色的血液如同诡异的小溪,无声无息地在地面蜿蜒流淌,慢慢汇聚,冰冷地倒映着天空中那轮血色的残月。

门口,一具被利刃贯穿喉咙钉死在门框上的中年男人尸体,双眼圆睁,无神地望着屋内,那喷溅出的血液甚至飞溅到门楣上,画出一个巨大的、刺目的“V”形印记,触目惊心!那是林战一个本家堂兄林豹的尸体!他似乎在最后关头试图去关门挡住敌人……

“啊……呜……” 极致的恐惧和恶心让林玥的喉管痉挛,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出!冰冷!刺骨的冰冷!从灵魂深处蔓延开来,冻结了她的呼吸!

月光惨白,如同巨大的挽联悬挂在灰岩星的夜空。

残破的林家石屋内,凝固的鲜血无声地漫过门槛门槛,如同绝望的潮汐拍打着门框,将那刺目的“V”形血迹浸染得更加深沉粘稠。林战的半张脸浸泡在一滩冰冷的血泊里,背后深可见骨的刀伤撕裂了他的生命,只剩下断断续续、气若游丝的残喘。林玥蜷缩在角落,颈侧伤口汩汩流血,泪水滑落冲刷着脸上的血污,眼中是一片被彻底撕裂的、空洞的废墟。

夜风呜咽着,带着血腥味,刮过这片骤然死寂的矿工聚居区。邻居们恐惧的噤声、幸存者们压抑的呜咽,都被这片冰冷的夜色吞噬。幽冥殿的影子如同滴入水的墨,悄无声息地消散于黑暗深处,留下的,只有一地无声的亡者和两个濒临破碎的生灵。

林家的门楣之上,那被血染的深红印记,在血色残月的映照下,无声地宣告着——

暗夜降临,血染之门已开。命运的绞索,正无情地套向刚刚窥见一丝天地真相的少年。

复仇的血火,从这扇破碎的门内,轰然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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