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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冰冷的雨水混杂着泥土的气息,沉甸甸地压在观星镇的上空。陈晚蜷缩在派出所冰冷的水泥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耳中那撕裂灵魂的恐怖嗡鸣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着她的神经。每一次嗡鸣的尖峰,都伴随着一股冰冷彻骨的窥探感和恶意,仿佛有无形的眼睛正贴着她的皮肤,贪婪地汲取着她的恐惧和痛苦。周明远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得僵在原地,手中那张写着妹妹笔迹的《观星簿》残页无声滑落。他看着地上痛苦翻滚、发出不似人声呜咽的陈晚,看着她脖子上断裂的红绳和滚落一旁、微微散发着温润光泽的半块玉牌,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惊骇、自责和茫然无措的寒意瞬间攫住了他。

“陈晚!”他终于反应过来,低吼一声,蹲下身试图扶住她颤抖的肩膀,“你怎么了?!”

“嗡……嗡……呃啊——!”陈晚根本无法回答,她的意识被那非人的噪音风暴彻底撕碎,只剩下本能的痛苦挣扎。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衣服,与冰凉的雨水混在一起。

混乱中,周明远的目光猛地扫过地上那半块玉牌。玉牌!刚才他一触碰它,手表就恢复正常;而它一脱离陈晚的身体,她就立刻变成这样!这玉牌……是某种保护?还是某种……开关?!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划过黑暗。周明远几乎是凭着本能,猛地伸手抓起地上那半块冰冷的玉牌,毫不犹豫地、用力地塞进了陈晚紧攥着拳头的手心里!

就在玉牌接触到陈晚皮肤的刹那——

嗡!!!

那席卷一切的恐怖噪音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猛地扼住咽喉,瞬间戛然而止!

如同退潮的海水,那冰冷刺骨的窥探感和恶意也潮水般退去。陈晚急促的喘息和痉挛骤然停止,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地,只剩下剧烈的、劫后余生般的粗重呼吸,胸口剧烈起伏,如同离水的鱼。汗水浸湿的头发黏在苍白的脸颊上,眼神空洞失焦,仿佛刚从最深的地狱边缘被拽回。

派出所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超乎常理的一幕惊呆了,目光在痛苦平息却虚脱昏迷的陈晚和脸色铁青、攥着玉牌指节发白的周明远之间来回逡巡。周明远缓缓站起身,看着自己左手腕上那块再次开始正常、稳定地顺时针走动的机械手表,又低头看着掌心那半块看似普通、此刻却重逾千斤的温润玉牌,一种前所未有的沉重和冰冷的决心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这玉牌是关键。星轨井是核心。苏怀瑾是谜团。而妹妹周小棠……二十年前就出现在星轨井边的照片里!时间……这该死的时间,在观星镇彻底乱了套!他不能再被动等待线索,他必须主动出击!

深夜的观星台,被浓得化不开的雨幕和黑暗彻底吞噬。风声呜咽着穿过石台的缝隙,如同无数冤魂的低泣。两道身影,打着手电,如同闯入远古禁地的探险者,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湿滑泥泞的石阶小路上,朝着观星台后方那片被荆棘和荒草覆盖的区域艰难前进。正是周明远和陈晚。

陈晚裹着周明远强行给她披上的厚外套,身体依旧虚弱,脚步有些虚浮,但眼神却异常执拗。她一只手紧紧攥着胸前那半块失而复得的玉牌(周明远用一根结实的皮绳帮她重新系好),另一只手死死抓着手电筒,光束在密集的雨丝和狰狞的树影间剧烈摇晃。冰冷的雨水顺着她的额发不断流下,她却感觉不到冷,只有一种被无形之物追赶的紧迫感。

“你确定要跟来?”周明远的声音穿透风雨,低沉而严肃,他走在前面,强光手电劈开黑暗,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苏瞎子的话……”

“他的话如果是真的,那井里锁着的东西,也跟我妈有关!”陈晚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颤抖,雨水流进她的眼睛,她却倔强地不肯眨眼,“老张头提到水晶井边!林老师查到的东西也指向那里!还有那张照片……周小棠……我不能再等了!苏瞎子越是警告,那口井就越有问题!”

周明远沉默了片刻,没有反驳。他理解陈晚的执念,那和他寻找妹妹真相的执念如出一辙。他加快了脚步。穿过一片几乎与人等高的、湿漉漉的荒草,一座被岁月和藤蔓侵蚀得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石砌井台,终于在惨白的手电光柱下露出了轮廓。

星轨井!

它比想象中要小,直径不过一米多,井口被几根锈迹斑斑、粗如儿臂的铁链纵横交错地封锁着,链环上挂满了斑驳的铜绿。井壁并非光滑,而是刻满了密密麻麻、深深刻入石质的奇异符号——扭曲的线条,交错的圆点,如同某种失落的星图,又像是某种无法理解的咒文。雨水顺着这些古老的刻痕流淌,在电筒光下反射出幽暗的光泽。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泥土腥气、腐烂植物和某种更深邃、更冰冷的气息,从井口弥漫出来。

“锁着罪恶……”陈晚低声念着苏瞎子翻译的那句话,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冰凉的井沿石刻。那低沉如风箱般的星轨嗡鸣,在她靠近井口的瞬间,再次在她耳中变得清晰起来,不再是之前的尖锐警告,而是变成了一种沉重、缓慢、如同巨大心脏搏动般的……咚……咚……咚……

这声音……

陈晚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她猛地后退一步,手电光剧烈地晃动起来,几乎脱手!

“怎么了?”周明远立刻警觉地扶住她,手电光扫向她惊恐的脸。

“心跳……”陈晚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手指死死按住自己的耳朵,仿佛想将那声音从脑中挖出去,“我听见……心跳声!从井底传来的……咚……咚……咚……和……和我妈……我妈去世前……我隔着门缝听到的心跳监护仪的声音……频率……一模一样!”

周明远倒吸一口凉气!井底的心跳声?和陈晚母亲死亡前的心跳频率一致?!这怎么可能?!他立刻将手电光柱死死投向被铁链封锁的漆黑井口,侧耳倾听。除了风雨声,什么也听不到。但那无形的、沉重的搏动感,却仿佛透过冰冷的井壁石料,隐隐传递出来,让他胸口莫名地感到一阵压抑。

“你确定?”他的声音干涩。

“我确定!”陈晚的声音带着哭腔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就是那个声音!那个频率!它在下面!那个害死我妈的东西……就在这口井下面!”

巨大的悲愤和一种被命运嘲弄的无力感瞬间淹没了她。十年的谜团,母亲的死亡,奶奶的隐瞒,苏瞎子的警告……所有线索都指向这口被铁链锁死的枯井!而井底传来的,竟然是母亲生命最后时刻的心跳回响!这太残酷!太荒谬!

“打开它!”陈晚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烧着不顾一切的疯狂火焰,她扑向井口锈蚀的铁链,双手抓住冰冷的链条用力拉扯!“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在里面!打开它!!”

“陈晚!你冷静点!”周明远低喝一声,急忙上前抓住她的胳膊。铁链纹丝不动,沉重得超乎想象,陈晚的徒劳挣扎只换来手掌被粗糙锈蚀划破的血痕。

就在两人在冰冷的雨夜中僵持、纠缠于井口铁链之际——

笃…笃…笃…

一个缓慢、沉稳、带着奇异韵律的竹杖点地声,穿透了密集的雨帘和呜咽的风声,清晰地从不远处的荒草丛中传来。

两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动作瞬间僵住,猛地循声望去!

惨白的手电光柱划破黑暗,照亮了雨幕深处。

苏怀瑾拄着他那根磨得油亮的竹杖,静静地站在荒草丛的边缘。雨水顺着他藏青色的旧褂子流淌,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脸颊滴落。他紧闭着双眼,深陷的眼窝如同两口枯井,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沉重的疲惫和……洞悉一切的悲凉。

他就那样“看”着井口纠缠的两人,声音低沉沙哑,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穿透风雨,清晰地砸在陈晚和周明远的心上:

“你们……终究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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