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上安静得只剩下被堵住嘴的“粽子”们压抑的呜呜声，
还有几十双小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盘坐在中央的孙悟香。
她掂了掂手里的橡胶管，
目光扫过一张张或惊恐、或好奇、或莫名兴奋的小脸。
“咳，”
孙悟香清了清嗓子，
努力回忆当年蹲在山头石头上观摩山下土匪绑票时的流程，
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有威慑力，
奈何那副嗓子，
努力压低也只显出几分故作老成，
“尔等听好了，本大王今日开张，只为求财。
留下买路钱，自当放尔等归家。”
孩子们面面相觑，买路钱？薯片算吗？
“赎金！”
一个扎着羊角辫、脸上还挂着泪珠的小女孩突然脆生生地接话，
她显然是听懂了“归家”的意思，
“大王，是要赎金吗？像电视里那样？”
孙悟香眼睛一亮，赞许地看了小女孩一眼：
“对，赎金。
识相的快快报上名来，让尔等家人速速将赎金送来。
金银财宝、米面粮油、鸡鸭鱼肉、糕饼果子……”
她掰着手指头数，越数肚子叫得越欢，
“……多多益善！”
“大王大王。”
刚才被点去搬桌子（虽然没搬动）的小胖子一骨碌爬起来，
眼睛贼亮地指着远处一个被捆成粉色粽子的身影，
“园长奶奶有对讲机，我看到她别在腰上了。
可以‘嘟嘟’说话。”
他边说边模仿着按按钮的动作。
孙悟香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园长腰侧露出一截黑色带天线的玩意儿。
她起身走过去，无视园长愤怒的呜呜声，
轻松地扯断绑着她的缎带，
园长急得直抽气(꒪⌓꒪) ，
把那黑盒子解了下来。
入手沉甸甸的，冰凉。
“此乃何物？”
孙悟香翻来覆去地看。
“我知道我知道。”
小胖子挤到最前面，挺起小胸脯，
“这是对讲机。
我爸爸是保安，他也有。
按这里说话，很远很远的人都能听见。”
他指着侧面一个红色按钮。
千里传音？
孙悟香心中一动。
好东西！
比当年山寨里靠吼或者跑腿传信强多了。
“好！”
孙悟香一拍大腿，
把那沉甸甸的对讲机塞到小胖子手里，
顺手把他刚才弄乱的衣领整了整，
“封你为首席斥候。速速联络外界，让他们备好赎金。
就说……”
她顿了顿，
赎金具体要什么，她其实也没谱，
刚才数那一堆也是凭的当年还是白头叶猴的时候偷听的，
但那也是很遥远的记忆了。
“就说本大王说了，薯片、糖果还有……还有什么？”
她看向周围的小豆丁们。
“盲盒，奥特曼黄金卡。”
“新出的汪汪队大飞机。”
“我要爸爸早点回家陪我。”
“让妈妈不要生气了。“
“我想要那个会说话的娃娃……”
“牛肉干，薯条，炸鸡块！”
“奶茶，新裙子！”
孩子们七嘴八舌，瞬间把赎金要求歪到了十万八千里。
五花八门，从物质需求到精神慰藉，应有尽有。
孙悟香听得有点懵，
但觉得气氛很热烈，手一挥：
“都行！只要是值钱的、好吃的、好玩的。
让他们快快送来，迟了……”
她努力想了想土匪的狠话，
“迟了就把你们……呃，就把你们的点心都吃掉！”
孩子们发出一阵小小的惊呼，仿佛点心被吃掉是件天大的事。
小胖子首席斥候使命感爆棚，
用力点头，学着电视里的样子，
煞有介事地按下通话键，对着对讲机大声喊：
“喂！喂！外面的人听着！这里是……
呃，大王山幼儿园。
我们被大王抓了。
快拿赎金来。
薯片，糖果，盲盒，奥特曼卡，爸爸早点回家，妈妈不要生气，还有牛肉干薯条炸鸡块，奶茶和裙子。
快点送来！
不然大王就把我们的点心都吃掉啦！
快点快点！”
他喊得声嘶力竭，小脸通红。
旁边几个胆大的孩子也凑过来，对着话筒七嘴八舌地帮腔：
“救命呀！快送薯片来！”
“爸爸！我要那个会说话的娃娃！”
“妈妈别生气啦！呜呜呜……”
“我的汪汪队大飞机！”
一时间，
对讲机里充斥着奶声奶气的、语无伦次却又情真意切的“勒索”和“求救”，
背景音里还能听到被堵住嘴的大人们的呜呜声，
以及几个没心没肺孩子的嬉笑声。
与此同时，幼儿园围墙外。
两个穿着警用骑行服、刚在附近处理完一个电动车剐蹭小纠纷的巡警，
正跨坐在摩托上准备离开。
其中年轻点的那个腰间的对讲机突然传出滋滋啦啦的电流声，
紧接着就是一片混乱的童声大合唱：
“…薯片！糖果！…回家！…救命呀！…呜呜呜…被吃掉啦…”
“…大王山幼儿园…被大王抓了…赎金…”
“妈妈……”
两个巡警瞬间僵住，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串台了？”
年轻巡警皱眉，拍了拍对讲机。
“不像。”
年长巡警脸色凝重，侧耳仔细听。
杂乱的声音，
那些童音和背景里隐约的呜咽声，
听起来无比真实。
他立刻调出频道确认，
“不对，就是我们的频道。
幼儿园今天有演习报备吗？”
“有，说是反恐演习，就一会儿的事。”
年轻巡警快速回答。
“演习搞这么大动静？还‘大王’？‘抓了’？‘赎金’？‘救命’？”
年长巡警眉头拧成了疙瘩，
“走，过去看看，情况不对。”
两人立刻发动摩托，警灯闪烁，
朝着不远处的幼儿园疾驰而去。
幼儿园内。
小胖子喊得口干舌燥，放下对讲机，期待地看着孙悟香：
“大王，我说完啦。₍₍ ง(*Ӧ)ว ⁾⁾”
孙悟香满意地点点头，觉得这小斥候办事得力。
她盘腿重新坐下，看着周围一圈眼巴巴望着她的小孩，
感觉肚子更饿了。
她舔了舔嘴唇：
“尔等……谁给本大王讲讲，这山下如今有何新鲜事？
讲得好，有赏。”
她从旁边散落的一个老师掉落的帆布包里，
摸出几块独立包装的小饼干。
“我讲我讲。”
一个戴着小眼镜的男孩立刻举手，
“我知道，我妈妈最近天天看，叫《西游记》的电视剧。
可好看啦，里面有个齐天大圣孙悟空，可厉害了。
会七十二变，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拿着金箍棒，打妖怪。”
“孙悟空？”
孙悟香来了兴趣，这名字跟她还有点像，
“他吃妖怪吗？”
“呃……好像不吃吧？
他保护唐僧去西天取经，唐僧是和尚，不能吃肉。”
小眼镜推了推眼镜。
“和尚？”
孙悟香皱皱眉，
“那取经路上饿了怎么办？光吃果子？”
她想起自己万年啃果子喝泉水，吸收日月精华的日子，
觉得这孙悟空有点惨。
“有妖怪想吃唐僧肉，说吃了能……能填饱肚子。
“什么呀，是能长生不老”
另一个孩子抢着说。
孙悟香眼睛瞬间亮了，兴趣点立刻歪了，
“这唐僧肉……是何滋味？
清蒸还是红烧？
放了什么调料？
吃了真能不饿肚子？”
她一脸严肃地探讨起烹饪方法和实际功效，
完全忽略了“长生不老”的重点。
孩子们被她问住了，面面相觑。
（ ’ – ’ * )
唐僧肉什么味道？
电视里没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