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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天刚破晓,楚昭已经站在了车队末尾。

他肩上那把旧斧头还在,木柄裂口更深了,像是昨夜被人偷偷掰过。他没管,只把玉佩往衣领里塞了塞,指尖擦过心口时,那股温热还在,像贴了块暖石。

队伍动了。

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咯吱声。楚昭低着头,脚步跟着节奏走,眼角余光扫过前头——姜沉月的车厢被围在中间,四名楚家护卫骑马护行,刀柄都朝外。可他们看他的眼神,一个比一个冷。

“废物也配出城?”有人冷笑。

楚昭没应,只是肩膀微动了下。那道“废”字疤痕忽然发烫,不是痛,是涨,像有东西在皮下苏醒。他不动声色地压住呼吸,暗脉已在经络里悄然流转。

山路越走越窄,两旁岩壁高耸,遮天蔽日。风从谷口灌进来,带着铁锈味。

他知道,快到了。

鬼哭岭三字,不是吓人的。

这地方本就少人走,路是斜劈出来的,底下是深涧,风一吹,石头滚下去都听不到响。车队走得极慢,车夫握着缰绳的手都在抖。

楚昭走在最后,肩头的烫意越来越强。他抬眼,看见前方山道拐弯处的岩石上,刻着一道狼首图腾,银线勾边,和那晚黑衣人袖口的一模一样。

他嘴角轻轻一扯。

来了。

箭矢破空的瞬间,没人反应过来。

一支黑羽箭钉入领头马的脖颈,血喷三尺。马嘶声撕裂寂静,车阵大乱。

下一瞬,三十道黑影从峭壁跃下,落地不倒,刀光连成一片。

“血狼寨!”

有人惊叫。

刀锋直扑车队最弱处——楚昭。

他被推了出来。

不是谁动手,是整个队伍下意识把他往前搡。废物嘛,挡刀最合适。楚家护卫甚至没回头,直接护住主车,长刀出鞘。

楚昭踉跄一步,差点跪倒。

刀风已至。

血狼寨头领“血狼”一刀劈下,刀气如血线,直斩脖颈。这一刀,淬体六重都得退,七重也不敢硬接。

楚昭没退。

他甚至没抬头。

刀气落下的刹那,体表经络猛地一震,九道金丝在暗处游走,像蛛网张开。刀意撞上他肩头,非但没伤他,反而被一股无形之力抽走,顺着经脉倒灌入体。

灵流暴涨。

他体内气旋轰然一震,六重壁垒松动,像被重锤砸了千遍的墙,裂缝蔓延。

血狼收刀,瞳孔一缩。

“你……吸了我的刀?”

楚昭没理他,只觉一股热流从肩头炸开,直冲四肢百骸。他低头,看见自己指尖微微发颤——不是怕,是灵力在经脉里奔腾,快压不住了。

他咬牙,把那股躁动往下压。

不能爆。

一爆,人就废了。

第二刀来了。

这次是两个匪徒联手,双刀交叉斩向他腰腹。

楚昭侧身,动作笨拙,像是吓得不会躲。刀锋擦过衣袍,灵力波动触及体表,暗脉再次张开,无声吞噬。

灵流再涨。

第三刀,第四刀……乱刀齐至。

他像沙包一样被砍,衣服破了,皮开肉绽,可每一道刀气掠过,都被暗脉抽走。体内的灵力越积越多,气旋压缩,压缩,再压缩——

“咔。”

一声轻响,从他丹田深处传来。

淬体七重,破。

他站在血泊里,身上全是别人的血,也有自己的,可那道“废”字疤痕,此刻泛着金光,像烙铁烧红。

血狼瞪着他,刀都握不稳了。

“这废物……怎么越砍越硬?”

楚昭动了。

不是冲,是扑。

他抓起地上那把旧斧头,一步跨出,左手突探,五指如钩,死死扣住血狼的刀背。对方猛力回抽,他借势一拧,刀锋偏转,反手就是一劈。

刀刃入肉,半条右臂应声落地。

血狼惨叫,踉跄后退。

楚昭站在原地,斧头滴血,呼吸平稳。他没追,也没说话,只是把斧头横在身前,挡住主车厢。

血狼捂着断臂,怒吼:“杀!杀光他们!一个不留!”

剩余匪徒红了眼,扑向主车。

车帘掀开。

姜沉月坐在里面,脸色苍白,可眼神冷得像冰。

她指尖一按,车厢两侧“咔”地弹出十具连发灵弩,弩机上寒光闪烁,箭簇对准山道。

“嗖——”

箭雨倾泻。

十具弩连发三轮,箭矢如蝗,覆盖整个山口。匪徒躲无可躲,当场倒下七八人,余者惊退,缩回岩缝。

山道上,只剩楚昭一人站着。

他斧头拄地,肩头金纹缓缓游动,像活物在呼吸。

姜沉月掀开车帘一角,目光落在他身上,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楚昭回了个眼神,低声道:“没事了。”

话音未落,他忽然察觉不对。

玉佩又热了。

不是温,是烫,像要烧穿衣料。他低头,看见斧头刀刃上,竟浮现出一道极淡的金纹,和他肩头的疤痕一模一样。

他心头一震。

这玩意儿……还能附在武器上?

血狼没死。

他躲在岩缝里,断臂用布条死死扎住,眼神阴毒地盯着楚昭。他认得那种眼神——不是废物,是蛰伏的野兽。

他咬牙,从怀中摸出一枚传讯符,指尖一搓,符纸化灰。

风一吹,灰烬散了。

可就在符灰飘起的瞬间,楚昭猛地抬头。

他没看血狼,而是盯着那团灰。

暗脉动了。

一丝极微弱的灵力波动,从灰烬中溢出,像是某种印记在燃烧。那股气息……和楚彪死时的黑烟,有点像。

他眯了眯眼。

不是巧合。

车队重新整队。

车夫哆嗦着赶马,护卫脸色发白,没人敢看楚昭。刚才那一幕太邪门——废物被砍几十刀,非但没死,反而越战越强,最后反手剁了匪首。

“妖孽……”有人低声说。

楚昭没理,只把斧头扛回肩上。左肩的金纹已经隐去,可他知道,这东西不会消失。它在等下一次攻击,下一次吞噬。

他走到姜沉月车旁,低声道:“你没事吧?”

她摇头,从袖中抽出一条冰丝帕,递给他:“擦擦脸。”

他接过,帕子还是凉的,和那晚一样。

他没擦,直接塞进怀里。

“回去再说。”

车队继续前行。

楚昭走在最后,步伐比来时稳得多。他时不时摸一下玉佩,那股温热还在,像在提醒他什么。

他抬头,看见前方山口外,阳光刺破云层,洒在官道上。

可就在那光里,他瞥见车厢侧壁的弩机机括——

上面刻着一行西漠古纹,歪歪扭扭,像是匆忙刻上去的。纹路尽头,还压着半枚残印,形状像狼爪,又像某种符咒。

他脚步一顿。

这玩意儿,不该出现在这里。

他正要细看,姜沉月忽然掀帘:“楚昭。”

他回头。

她盯着他,声音很轻:“你刚才……是不是没受伤?”

他一顿。

“血,是别人的。”他低头看了眼衣袖,“我躲得快。”

她没说话,只是盯着他左肩。

那里,金纹正缓缓游动,像一条苏醒的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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