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3
现场瞬间乱作一团。
尖叫声、惊呼声、导演的咆哮声混杂在一起。
顾霆琛狼狈地瘫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慌和难以置信的剧痛。
他徒劳地尝试挪动双腿，却只能感受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沉重和麻木。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是七年前车祸后，彻底失去双腿知觉时的绝望感！
“不！不可能！我的腿不是好了吗？怎么突然又变成了这样！”
他失声嘶吼，双手拼命捶打着毫无反应的下肢。
全场无比混乱。
只有我，依旧稳稳地坐在轮椅上，看着这滑稽的一幕。
脑海中，系统冰冷而清晰的提示音响起。
“交换撤销完成。宿主健康状态恢复。”
顾霆琛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充血的眼睛死死盯住我。
然后，我在无数道聚焦的镜头和他绝望的注视下，微微一笑。
双手轻轻一撑轮椅扶手，稳稳地、从容地站了起来。
那套为了配合轮椅而选择的宽松衣裙，此刻垂顺下来，勾勒出我属于舞者双腿的挺拔线条。
“天啊！她站起来了！”
“她不是瘫痪了吗？！”
“怎么回事？！顾总怎么突然倒下了，她又站起来了？！”
周围的人看见这一幕瞬间议论纷纷。
林雅和她那群塑料姐妹花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
林雅第一个反应过来，尖利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恶意。
“装！原来你一直都是装的！”
周围的姐妹花们纷纷附和：“就是就是，好深的心机啊！装瘸博同情嫁给顾总，现在眼看地位不保，又玩这一出？”
“你是不是想当着所有人的面演苦情戏，好挽回顾总的心？”
“我们告诉你，没门！”
另外一个闺蜜立刻帮腔。
“就是！就算你腿是好的又怎么样？”
“看看你这张脸，人老珠黄，皱纹都能夹死苍蝇了！”
“顾总现在看到你都嫌恶心！你拿什么跟年轻漂亮的小雅比？识相的就赶紧滚，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他们嘲讽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了顾霆琛痛苦的呻吟。
“霆琛！霆琛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林雅顾不上再骂我，扑到顾霆琛身边，试图将他扶起。
但顾霆琛沉重的身体和无法动弹的双腿让她徒劳无功。
顾霆琛疼得浑身痉挛，冷汗浸透了衬衫，他根本无暇理会林雅，只是死死地盯着我。
那个眼神十分的复杂。
可我根本不想细究。
我慢慢地走过去。
双腿笔直的站在他面前，随后我在他面前蹲下，视线与他痛苦的眼睛平齐。
我低声开口，声音很轻，却十分清晰。
“疼吧？我以前也很疼。不过……”
我的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现在我自由了。”
说完，我不再看他瞬间灰败下去的脸色。
毫不犹豫地起身，转身就走。
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留恋。
“思瑶！陈思瑶！别走……我的腿……”
顾霆琛挣扎着想喊住我。
但剧烈的疼痛和绝望的虚弱感猛地攫住了他……
眼前一黑，他彻底晕厥过去。
“爸爸！”
儿子顾念惊恐的哭喊声在身后响起。
“妈妈，你难道就不管爸爸了吗？”
我没有回头。
那对父子，他们，不配让我回头。
当天，我就登上了飞往美国的航班。
将所有背叛和痛苦，远远甩在了身后。
属于我陈思瑶的新生，才刚刚开始……
4
顾霆琛在万众瞩目的综艺直播中突然瘫痪、而我这个“残疾”前妻奇迹般站起的视频，瞬间引爆了整个网络。
#顾霆琛综艺现场瘫痪#
#陈思瑶站立#
#难道是神秘交换系统，还是一场人为骗局？#
等词条以惊人的速度霸占热搜，热度持续数日不减。
视频被反复播放、慢放、分析。
顾霆琛跪倒时那难以置信的痛苦表情，和我从容站起时那份冷冽的平静，形成了最震撼的对比。
网友们炸开了锅：
“卧槽！这究竟是什么逆天剧情啊，这个世界上不会真的有交换系统吧？”
“顾渣男报应来得太快了吧！陈思瑶站起来那一刻帅炸了！我记得她曾经是华国最优秀的芭蕾舞演员……”
“疼吧？我以前也很疼。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了！细思极恐！”
“系统？交换？你们还真别说，我怀疑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系统！楼上有人扒到七年前的旧闻了！快去看！”
很快。
神通广大的网友和“知情人士”翻出了七年前的新闻。
顾氏集团太子爷顾霆琛遭遇严重车祸，权威医院诊断其双腿神经严重受损，痊愈希望渺茫，基本宣告终身瘫痪。
然而，仅仅几个月后，顾霆琛就奇迹般地康复出院，行走如常。
而就在他康复后不久，当时正值事业巅峰、被誉为芭蕾天才的首席舞者陈思瑶，却在一次“意外”后坐上了轮椅，从此告别舞台。
紧接着，便是顾霆琛推着轮椅上的陈思瑶，在盛大求婚仪式上许下不离不弃的誓言。
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
一个令人脊背发凉的推测在网络上疯狂传播。
陈思瑶用某种难以理解的方式，用自己的双腿健康，交换了顾霆琛的康复。
她牺牲了自己最珍视的舞蹈生涯和健康，换来他的新生。
然而，顾霆琛在享受了七年健康人生和她的牺牲后，却背叛了她，嫌弃她，最终逼她离婚。
于是，在彻底心死之后，她收回了这份馈赠。
舆论彻底反转！
曾经被塑造成“深情隐忍”的顾霆琛，瞬间成了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代名词。
“活该！报应！用老婆的腿换自己的腿，还出轨嫌弃人家？天打雷劈！”
“顾渣男罪有应得！陈姐姐干得漂亮！这种男人就该让他尝尝自己造的孽！”
“支持陈思瑶！离开渣男，独自美丽！那站起来的背影太飒了！”
“心疼小姐姐七年付出喂了狗！现在拿回自己的腿，一定要过得比谁都好！”
铺天盖地的谩骂、抵制和深挖。
让顾氏集团的股价应声暴跌，合作商纷纷解约观望，品牌形象一落千丈。
顾氏内部也人心惶惶。
顾家老爷子震怒不已。
他或许可以容忍孙子风流，但绝无法容忍一个瘫痪在床、声名狼藉、且给家族带来巨大骂名的人继续掌管顾氏。
顾霆琛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弟弟，在老爷子的默许和部分股东的支持下，迅速接管了顾氏集团的大权。
曾经呼风唤雨的顾霆琛，一夜之间从云端跌落泥潭。
他被从医院接回。
回到的却不再是那个位于顶层的豪华病房或顾家主宅。
而是被妥善安置在顾家一处偏远、僻静的别墅里。
名义上是静养，实则是变相的软禁，像一个真正的废人一样被锁在了那里。
失去了顾氏总裁的光环和健康的身体。
顾霆琛的世界只剩下冰冷的墙壁、刺鼻的消毒水味和无尽的、无法控制的生理屈辱。
排泄失禁是常态，萎缩的肌肉无力支撑身体，连最简单的翻身都需要人帮助。
巨大的心理落差和身体上的折磨日夜啃噬着他。
“啧，又弄脏了！你就不能控制一下吗？真是麻烦死了！”
5
林雅捂着鼻子，一脸厌恶地指挥着护工。
她自己则躲得远远的，眉眼间尽是烦躁。
她当初幻想的锦衣玉食、被人伺候的阔太生活，变成了如今要伺候一个生活不能自理废人的噩梦。
她脸上的嫌弃，连掩饰都懒得做了。
她开始频繁外出，精心打扮，目标不言而喻。
林雅试图用以前那招，攀上顾家新的话事人，那位私生子总裁。
可惜，对方精明冷酷，对她这种过气“嫂子”毫无兴趣。
几次碰壁后，林雅更加怨气冲天，将怒火全撒在顾霆琛身上。
而顾念，这个曾经被捧在手心的小少爷，处境也一落千丈。
在顾家这个现实而势利的环境里，一个失去父亲庇护的孩子，瞬间成了边缘人。
曾经围着他转的“朋友们”消失了。
在顾家本家的家族聚会上，他甚至被其他堂兄弟明目张胆地欺负、嘲笑是“瘫子的儿子”、“扫把星”。
他哭着跑去找林雅。
那个他曾无比依赖、甚至为此抛弃亲生母亲的“林妈妈”，指望她能像以前带他玩时那样为他出头。
“林妈妈！他们又欺负我！你帮帮我……”
顾念哭得小脸通红。
正在对着镜子试新口红的林雅，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吵什么吵？没看见我忙着吗？”
“你爸现在是个废人，你也就是个废人的儿子，让人欺负欺负又怎么了？忍忍不就过去了？别来烦我！”
顾念彻底崩溃了。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那间变得冷清的儿童房。
从抽屉深处翻出那张边缘已经有些磨损的合影。
照片上，我虽然坐着轮椅，但是笑容温婉明亮，将他紧紧搂在怀里。
“妈妈，妈妈，我错了……”
“我好想你……”
他抱着照片，蜷缩在被窝里，哭得撕心裂肺。
一遍遍呼唤着那个曾经被他嫌弃、推开的人。
可惜，他的悔恨和呼唤，注定无法跨越重洋，传达到我这个早已将他从生命中抹去的人耳中。
而躺在隔壁房间，被失禁的污物弄得浑身难受的顾霆琛。
他可以清楚地听见儿子压抑的哭声。
可是现在的他什么都做不了。
身体失控带来的巨大羞耻和无力感，也让他不可抑制地想起了我。
他想起了我坐在轮椅上，依旧努力保持整洁和尊严的样子。
想起了我默默忍受复健痛苦却从不抱怨的坚韧。
想起了我即使行动不便，也尽量亲力亲为照顾他起居的体贴……
他曾经以为我的痛苦只是“无法行走”，如今亲身经历，才知道这种丧失身体控制权、尊严被反复践踏的绝望，比单纯的疼痛更令人窒息。
他是真的后悔了。
他疯狂地想找到我，想祈求我的原谅。
想告诉我，他明白了我的爱和牺牲有多深重，他愿意用余生弥补……
他动用自己最后残存的人脉和金钱去寻找我的下落。
可是却没有任何回应。
我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不给他任何忏悔和弥补的机会。
留给他的，只有这具残破的身体和日复一日的绝望。
两年的时间转瞬即逝。
国际芭蕾舞坛，一颗耀眼的新星冉冉升起。
我陈思瑶这个名字，再次响彻世界顶级剧院并开启了盛大的全球巡演。
6
当巡演回到国内。
在万众瞩目之下，我再次站上了故乡最顶级的舞台。
聚光灯下，我已不再是当年那个需要轮椅的脆弱身影。
每一个旋转、跳跃、伸展，都充满了生命力和历经沧桑后的深邃美感。
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而我看见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是顾霆琛和顾念。
顾念举着我的照片，兴奋的和坐在旁边的人说。
“这个跳舞超级好看的是我的妈妈！”
“她是我的妈妈。”
旁边的人有些讥讽的挑了挑眉。
“瞎说，陈思瑶舞者只有一个女儿，我们从来没听说过她有儿子……”
他们两人听到别人这么说，瞬间愣在了原地。
顾霆琛有些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当初她为了生顾念，难产大出血，子宫都被摘除了，怎么可能再生个女儿出来。”
周围知道两年前事情的人，都嘲讽的开口。
“人家都和你离婚了，有新的孩子不正常吗？”
“难道要你们这一个废人还有一个白眼狼吗？”
在所有人的讥笑中。
他们两个人还是不管不顾，来到了我的休息室外。
顾霆琛坐在轮椅上，形容枯槁，几年不见天日的圈禁生活让他衰老得厉害。
顾念也长高了不少，但脸上失去了孩童的天真，多了几分早熟的怯懦和讨好。
“思瑶！思瑶！是我，霆琛！”
顾霆琛的声音嘶哑颤抖。
“我终于见到你了！这些年……我找了你好久，可是哪里都没有你的消息！”
“我懂了，我真的懂了！我以前有多混账，你为我付出了多少，受了多少苦！我后悔了，肠子都悔青了！”
“你原谅我，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以后一定用我的命对你好！我的腿……这就是我的报应，我认了，只要你肯回来……”
“只要你不嫌弃我，我以后会一直对你好。”
他语无伦次，无助的眼里甚至涌出了泪水。
顾念也急切地扒着门框。
“妈妈！妈妈！是我错了！我以前不懂事，我混蛋！你才是我唯一的妈妈！”
“我以后一定好好孝顺你，你原谅我吧妈妈！”
“我只有你了！”
他试图用亲情打动我，仿佛当年那个在幼儿园指着林雅说“这才是我妈妈”的孩子不是他。
我冷冷地看着眼前这对父子，听着他们廉价无比的忏悔，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门被推开。
一个约莫五六岁、扎着两个俏皮羊角辫、穿着背带裤的小女孩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样蹦蹦跳跳地跑进来。
“妈妈！你今天跳得太棒啦！像真正的天鹅公主！”
她径直扑进我的怀里，小脸上满是崇拜和亲昵。
我冰冷的眼神瞬间融化。
满是温柔和疼惜，弯腰将她稳稳地抱起来，亲昵地用鼻尖蹭了蹭她的小脸蛋。
“谢谢宝贝夸奖，妈妈看到你来就更有力量了。”
抬起头，看向门口那两张瞬间僵硬，难以置信的脸。
我的声音恢复了冰冷。
“如你们所见，我已经拥有了全新的生活，拥有了珍视的家人。请你们立刻离开，不要再来打扰我们。”
顾霆琛和顾念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个小女孩身上。
顾念像是被狠狠打了一拳，脸色煞白。
“妈妈，她是谁？”
我抱着女儿，清晰地、一字一顿地对顾念说。
“她是我的女儿。还有，顾念，我已经不想做你妈妈了。”
这句话，为那段不堪回首的母子关系，画上了彻底的句号。
“保安，送客。”
我抱着女儿，转身不再看他们一眼。
小女孩乖巧地搂着我的脖子，明亮的眼睛好奇地看了看门口失魂落魄的两人，又转回头，小大人似的用软乎乎的小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背。
她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奶声奶气却无比认真地说。
“妈妈不怕，坏蛋都被赶跑啦！朵朵永远最爱妈妈！妈妈是世界上最棒的舞者，也是最棒的妈妈！”
她在我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留下一个带着奶香味的湿印。
我将她搂得更紧，低头蹭着她柔软的发顶，轻声回应。
“嗯，妈妈知道。有朵朵在，妈妈什么都不怕。”
这一刻，所有的伤痕都被这纯粹的爱与信任抚平。
朵朵是我在灾区救助的孤儿。
她原本也被砸断了一条腿，可是她乐观，开朗，努力的用假肢进行复健。
现在穿上裤子的腿，和正常孩子没有任何区别。
依旧可以蹦蹦跳跳的闯进我的怀里。
我们互相救赎，成为了彼此最坚实的依靠。
我抱着她，步履坚定地走向舞台中央向所有观众道谢。
将过去的阴霾彻底甩在身后。
林雅试图攀附顾家新掌权者的计划彻底失败。
就把攀高枝的目光，放到了别的老板的身上。
和建材王老板有了不清不楚的关系，更是被王老板的老婆捉奸在床，直接打的遍体鳞伤，视频还在网络上曝光了。
林雅之前所有的污点都被网友们扒了出来。
彻底断送了她的豪门梦。
失去了经济来源和倚仗，她最终灰溜溜地离开了。
不知所踪。
或许又在某个地方寻找着下一个“跳板”……
顾霆琛则彻底沦为一个被遗忘的废人。
被顾家圈养在那栋偏僻的别墅里，由护工照料着最基本的生存需求。
他日复一日地面对着无法动弹的双腿、无法控制的排泄、日渐萎缩的肌肉，以及无边无际的悔恨和绝望。
顾念在顾家彻底成了透明人。
私生子叔叔对他不闻不问，佣人视他如无物。
他挣扎着想融入，想讨好，换来的只是更深的轻视和戏弄。
他尝尽了世态炎凉，终于明白了当年被自己嫌弃的母亲，那份无条件的爱有多么珍贵。
可惜，醒悟得太晚，代价太大。
他只能在顾家边缘的阴影里，默默长大，背负着“废人儿子”和“背叛者”的标签，前途黯淡。
而大洋彼岸，我陈思瑶的名字。
一次次闪耀在国际顶级艺术殿堂的荣誉榜上。
我带着我的舞团，带着天使般的女儿朵朵，在全球的掌声和鲜花中，书写着属于自己的、无比璀璨的传奇人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