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起了一抹死灰色的鱼肚白。
苏晚开着车，回到了医院。
车窗外的城市，正从沉睡中缓缓苏醒，带着一种虚假的宁静。
她走进医院大楼，身上那件沾满泥土与干涸血迹的西装外套，让她在窗明几净的环境里，显得格格不入。
她回到了病房，柳舒正趴在床边打盹。
看到她回来，柳舒站了起来。
“苏总，您……”
柳舒的视线落在苏晚身上，那浓重的血腥味，让她后面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苏晚只是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吵醒孩子。
她脱下外套，走进洗手间，用冷水一遍遍冲洗着自己的脸和手。
……
当天下午，整个南省的头条新闻，都被一则发布会引爆了。
医院的公共休息区，电视里正在直播。
陈景元穿着一身病号服，脸色苍白地坐在轮椅上，身边是同样“楚楚可怜”、缠着绷带的林薇薇。
无数的闪光灯，对准了他。
他拉开自己的病号服，露出了肩膀上那些被纱布包裹，却依然渗出斑斑血迹的伤口。
“各位媒体朋友，我今天，是想揭露一个真相。”
陈景元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的妻子，苏晚，在外是商界女强人，在家，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她不仅常年对我进行精神控制，更是在昨晚，因为一点口角，就用铁签，将我扎成重伤。”
“这就是家暴！最残忍的家暴！”
“而我旁边的女人，更是无辜的受到牵连。”
“她原本只是我一个合作伙伴，就是因为苏晚出差回来看到她，所以她也几乎被扎成马蜂窝。”
“陈总，你别说了……我怕……”
这副柔弱无助的模样，瞬间激起了所有人的保护欲。
新闻画面下方的评论区，早已炸开了锅。
“卧槽，这女的也太狠了吧？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最毒妇人心，古人诚不欺我！”
“心疼陈总，赶紧离婚吧！这种女人谁敢要？”
陈景元对着镜头，抛出了最后一个重磅炸弹。
“我决定，即刻向法院提起诉讼，与苏晚，离婚！”
电视里，一片哗然。
电视外，整个楼层的医生和护士，看向苏晚病房的眼神，都变了。
那种眼神，不再是同情。
而是一种混合了鄙夷、恐惧与好奇的，赤裸裸的审视。
柳舒气得浑身发抖。
“苏总，这……这简直是颠倒黑白！无耻！太无耻了！”
苏晚却只是平静地关掉了电视。
“去，查一下陈景元在哪个病房。”
她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别人的目光，她不在乎。
别人的议论，她也不在乎。
她现在唯一在乎的，是怎么把属于她和儿子的东西，一样一样，全部拿回来。
只有拿到钱，小羽才能做手术。
只有拿到钱，小羽才能过上好日子。
……
陈景元也在同一家医院，住在顶楼的豪华VIP套房。
苏晚推门进去的时候，他正和林薇薇商量着怎么把舆论再炒热一点。
当他看到门口那个身影时，所有的意气风发，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啊！”
陈景元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缩去，撞在床头上，牵动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那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他是真的，被苏晚那个如同地狱恶鬼般的模样，给吓破了胆。
苏晚一步步走过去，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
可这沉默，比任何歇斯底里的质问，都更让陈景元感到窒息。
“你……你想干什么？”
陈景元的声音都在发抖。
“苏晚，我警告你，现在到处都是记者，你敢乱来……”
苏晚终于开口了。
“我们离婚。”
她的声音很平静。
“财产，一人一半。”
“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陈景元愣住了。
他没想到，苏晚会这么干脆。
他看着苏晚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昨晚被铁签支配的恐惧再次涌上心头。
跟这个疯子纠缠下去，他毫不怀疑，她真的会杀了自己。
钱虽然重要，但命更重要。
他几乎就要点头答应。
“景元哥，不能答应她！”
旁边，一直没出声的林薇薇突然尖叫起来。
她从床上爬起来，指着苏晚，眼神怨毒。
“苏晚，你昨晚的行为，已经构成了故意伤害罪！”
“你不想下半辈子都在牢里过，就签了这份协议，净身出户！”
苏晚的视线，缓缓移到了林薇薇的脸上。
这个贱人。
这个抢了她丈夫，害了她儿子，如今还想抢走她用血汗打拼下的一切的贱人。
苏晚笑了。
“启明公司，从一块招牌，到今天市值十几亿，哪一笔订单，哪一个项目，不是我苏晚谈下来的？”
“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们夫妻俩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
苏晚的怒火，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她抄起了墙角的扫把。
林薇薇吓得脸色一白。
但她仗着陈景元在，还是壮着胆子，据理力争。
“你……你别胡说了，全世界的人谁不知道，启明的老板是陈景元。”
“你把我们扎成马蜂窝，还想来要钱，你做梦去吧！”
苏晚懒得跟她废话。
她直接将那沾着灰尘的扫把头，狠狠地堵住了林薇薇的嘴。
“唔……唔……”
林薇薇被呛得连连咳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晚！你给我住手！”
陈景元终于反应过来，他色厉内荏地吼道。
“你要是不想那个不知道爹是谁的野种，下半辈子没人照顾，就立刻给我滚出去，放弃所有财产！”
“野种？”
苏晚的动作，停住了。
她缓缓转过头，看向陈景元。
那双眼睛里，所有的理智，瞬间崩塌。
“陈景元，你再说一遍？”
她扔掉扫把，朝着陈景元就扑了过去。
“我撕烂你的嘴！”
病房里，瞬间乱作一团。
陈景元和林薇薇的尖叫声，求饶声，混杂在一起。
很快，几个高大的保安冲了进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苏晚从陈景元身上拉开。
“把这个疯女人给我扔出去！”
“快！”
苏晚被两个保安一左一右地架着，强行拖出了病房。
她被粗暴地推倒在走廊冰冷的地面上，狼狈不堪。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
她只是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眼神平静得可怕。
她先去楼下，给小羽买了他最爱吃的虾仁粥。
等她端着热气腾腾的粥，回到小羽的病房时。
却看到房间里，多了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神情严肃的男人。
他们看到苏晚，站起身，其中一个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
“您好，苏晚女士。”
“我们是陈景元先生的代理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