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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侯府的花厅里,晚菊开得正盛,金蕊裹着夕照,像撒了满地碎金。可这融融暖意,却焐不热花厅里的寒气,连空气中浮动的桂花香,都带着股若有似无的苦杏仁味。

谢容瑛被两个仆妇“扶”着,坐在花厅下首。她今日穿了件藕荷色的软缎夹袄,头发梳得齐整了些,只是眼神依旧涣散,手里捏着块桂花糕,时不时往嘴里塞一口,碎屑沾在嘴角,像只被人喂饱的松鼠。

上首的老夫人,却没了往日的尖利。

她穿着件石青色的团花锦袍,手里摩挲着佛珠,脸上堆着僵硬的笑,看向谢容瑛的眼神却像淬了冰。佛龛藏毒被揭发,二房又遭劫断手,侯府早已成了汴京的笑柄。老夫人知道,再不动手,别说吞掉嫁妆,怕是连侯府的根基都要被这疯妇搅得散了。

“容瑛啊,”老夫人开口,声音透着刻意的温和,“前几日是老身糊涂,错怪你了。今日设这宴,是想跟你赔个不是。”

谢容瑛抬起头,眨巴着眼睛,傻笑:“赔……赔糖吗?”

周围的仆妇想笑又不敢,只能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二房的人也来了,赵瑾站在赵仲礼身后,赵仲礼的右臂空荡荡地裹着白布,渗出暗红的血渍,看向老夫人的眼神满是怨毒——他认定是老夫人派的“山匪”。

“有,有糖。”老夫人强忍着恶心,对王嬷嬷使了个眼色,“把那碗冰糖燕窝羹端上来,给少夫人补补身子。”

王嬷嬷应声上前,端着个描金细瓷碗,碗里盛着粘稠的燕窝羹,上面浮着几粒殷红的枸杞,看着就香甜。她走到谢容瑛面前,脸上堆着笑,手却在袖子里微微发抖。

那燕窝羹里,掺了足以要人命的砒霜。

是老夫人昨夜亲手调的,说要让这毒妇死得“体面”些,也算全了侯府与谢家的情分。

谢容瑛的鼻子嗅了嗅,眼睛亮起来:“甜的……”她伸手就要去接。

就在指尖要碰到碗沿时,她突然“呀”了一声,缩回手,指着老夫人脚边:“狗……狗狗……”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京巴犬,正摇着尾巴蹭老夫人的裤腿。那是老夫人的心肝宝贝,取名“雪球”,平日里比赵珩还金贵,连饭都要用人参汤泡着吃。

“雪球乖,一边去。”老夫人皱眉,踢了踢狗,眼里却闪过一丝不耐。

谢容瑛却突然站起来,抢过王嬷嬷手里的燕窝羹,颠颠地跑到老夫人面前,蹲下身,舀了一勺羹,递到雪球嘴边:“狗狗吃……甜的……”

“不可!”老夫人脸色骤变,猛地想去夺碗,却被谢容瑛灵活地躲开。

雪球是京巴犬里的馋嘴货,闻到甜味,早已经急得直跳,伸出舌头就舔那勺羹。温热的燕窝滑入喉咙,它还意犹未尽地摇着尾巴,蹭谢容瑛的手。

“嘻嘻……好吃吧?”谢容瑛笑得开心,又舀了一大勺,全喂给了雪球。

老夫人的脸瞬间惨白如纸,手里的佛珠“啪嗒”掉在地上,滚到谢容瑛脚边。王嬷嬷也吓得面无人色,双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

“你……你这疯妇!”老夫人的声音尖利得像指甲刮过玻璃,指着谢容瑛,浑身发抖,“那是给你吃的!你怎么能喂狗!”

谢容瑛被她吼得一愣,随即瘪瘪嘴,哇地一声哭了:“狗狗饿……奶奶凶……奶奶坏……”

她哭得惊天动地,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把手里的燕窝羹往地上一摔,瓷碗“哐当”碎裂,褐色的羹汁溅了老夫人一裙摆,还沾了几滴在雪球的白毛上。

就在这时,雪球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它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蹦起来,四肢抽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眼睛瞪得滚圆,嘴角开始往外流白沫,粉红色的舌头吐出来,渐渐变成紫黑色。

“雪球!”老夫人吓得魂飞魄散,想去抱它,却被它猛地甩开。

雪球在地上疯狂打滚,雪白的皮毛沾了泥灰和羹汁,变得污秽不堪。它撞翻了桌腿,打碎了酒壶,最后猛地抽搐了几下,四脚朝天,再也不动了,眼睛还死死地瞪着天花板,像是在控诉什么。

整个花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谢容瑛还在哭,哭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诡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只死不瞑目的京巴犬身上,又缓缓转向老夫人和地上那碗碎裂的燕窝羹。

苦杏仁味!

刚才没在意,此刻混合着犬尸的腥气,那股淡淡的苦杏仁味突然变得刺鼻起来!

“毒……有毒!”一个胆小的丫鬟尖叫出声,吓得瘫在地上。

“燕窝羹里有毒!”

“老夫人想毒死少夫人!”

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宾客们纷纷后退,看向老夫人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鄙夷,像是在看一个淬毒的老妖婆。

赵瑾更是眼睛一亮,指着老夫人,声音陡然拔高:“大家都看见了!老夫人想用毒燕窝害死少夫人!亏她还说什么赔罪,根本就是鸿门宴!”

赵仲礼也冷笑一声,捂着空荡荡的右袖:“我看二房被劫,也未必是山匪所为!”

老夫人被众人的目光看得浑身发冷,嘴唇哆嗦着,想辩解,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看着地上死透的雪球,又看看那碗碎裂的燕窝羹,再看看哭得“伤心欲绝”的谢容瑛,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怎么会这样?

那毒明明是给谢容瑛准备的,怎么会……

她猛地看向谢容瑛!

谢容瑛还在哭,可那双原本涣散的眼睛,此刻却透过泪雾,死死地盯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笑,快得像闪电划过夜空!

是她!

是这个疯妇!

她根本没疯!她早就知道燕窝里有毒!她是故意的!故意把毒羹喂给雪球,故意让她亲眼看着心肝宝贝死在面前,故意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想下毒!

“你……你这个毒妇!”老夫人指着谢容瑛,突然凄厉地尖叫起来,状若疯癫,“是你!是你算计我!”

谢容瑛却像是被她吓到了,哭得更凶,扑到最近的一个仆妇怀里,瑟瑟发抖:“鬼……奶奶是鬼……要吃人……”

“老夫人疯了!”

“她不仅想毒死少夫人,现在还吓少夫人!”

“太可怕了!”

宾客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看向老夫人的眼神从恐惧变成了厌恶。一个想毒死孙媳妇谋嫁妆,还虐待疯妇的老封君,比那碗毒燕窝更让人不齿。

王嬷嬷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不是老夫人!是……是我!是我一时糊涂!”她想揽罪,却被老夫人一脚踹开。

“滚开!”老夫人状若癫狂,指着地上的犬尸,又指着谢容瑛,“是她!是她这个克星!克死了珩儿,克断了仲礼的手,现在还害死了我的雪球!我要杀了你!”

她疯了一样扑向谢容瑛,指甲尖利,像要撕碎眼前的人。

谢容瑛却灵活地躲开,绕着桌子跑,嘴里尖叫:“杀人啦!奶奶杀人啦!”

花厅里彻底乱了套。桌椅倒地,杯盘碎裂,宾客们四散奔逃,仆妇们拉的拉,劝的劝,赵瑾和赵仲礼冷眼旁观,嘴角甚至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谢容瑛跑着跑着,突然脚下一绊,摔倒在地,正好撞在老夫人腿上。老夫人重心不稳,也跟着摔了下去,正好压在那碗碎裂的燕窝羹上,手被瓷片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血珠混着褐色的羹汁渗出来。

“啊——!”老夫人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谢容瑛却趁机爬起来,指着老夫人流血的手,突然咯咯地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血……红红的……跟狗狗一样……奶奶也要死了……”

这话像一道惊雷,劈得老夫人浑身一颤。她看着自己流血的手,又看看地上死不瞑目的雪球,突然眼前一黑,一口气没上来,竟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老夫人!”

“快叫太医!”

花厅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谢容瑛站在一片狼藉中,脸上的疯癫慢慢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平静。她看着被抬走的老夫人,又看了看地上那具渐渐僵硬的犬尸,嘴角的笑意冷得像冰。

雪球,你不该死。

但谁让你是她的心肝呢?

她就是要让老夫人尝尝,失去珍视之物的滋味。要让所有人都看看,这侯府的老封君,是个何等蛇蝎心肠的毒妇。

青禾扶着她,声音还在发抖:“夫人……我们……我们回屋吧。”

谢容瑛点点头,任由她扶着往外走。经过犬尸时,她脚步顿了顿,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

“下一个,就是她了。”

晚风穿过花厅,卷起地上的碎瓷片和犬毛,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苦杏仁味,飘向侯府的深处。

那里,赵珩的卧房还亮着灯,隐约传来痛苦的呻吟。

谢容瑛知道,老夫人倒了,接下来,该轮到那个躲在暗处的穿越女,亲自尝尝这毒宴的滋味了。

而这场用犬命铺就的路,终将通向所有仇人的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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