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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沧溟学府·流樱筑===

天光未明,流樱筑笼罩在一片清冷的黛蓝色之中,唯有东边天际透出一抹极淡的鱼肚白。

千年樱巨大的树冠在初醒的晨风中簌簌低语,恍若无数精灵在枝头摇曳叹息,诉说着即将到来的离别。空气里弥漫着破晓前的寒意与草木沁凉的露气。

偏院那扇略显陈旧的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

泠月立于门内,已然换下学府常服,一身素色劲装挺括利落,便于长途跋涉,唯有袖口与领口处用银线绣着不易察觉的暗纹。她棕色的长发一丝不苟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线条明晰的下颌。

此刻,那张曾属于“云苓”的脸庞上,那份刻意维持的少女灵动已悄然褪尽,如同被晨露洗去,唯余一种沉静的、近乎肃穆的凝重,眉眼间沉淀着与年龄不符的深邃。

侍女云袖与护卫青翎早已收拾好简单行囊,静立在她身后半步之处,神情同样肃然,如同两尊沉默的守护石像,只待她一声令下。

“都准备好了?”泠月的声音很轻,似怕惊扰这沉睡的庭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磐石般的决断,清晰地穿透了清晨的静谧。

“是,公主。”云袖与青翎几乎是同时低声应道,声音恭敬而短促,仿佛多说一字都是对这份凝重的亵渎。

泠月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这间小小的偏院。它如此短暂地承载了她偷来的自由,也无声地包裹着她不为人知的诸多秘密。

她的目光缓缓掠过院中石桌——那上面仿佛还残留着昨夜未散的墨香,烛光摇曳下,自己伏案面对泛黄古籍时眉宇间挣扎的阴翳恍在眼前;目光扫过熟悉的窗棂——那雕花的木格上,仿佛还映着玄烬那冰冷如界碑、拒人千里的身影,无声提醒着她无法摆脱的羁绊与寒意。

她深吸了一口这流樱筑最后清冽的空气,如同饮下最后一杯离别的酒,将心头翻涌的不舍、决然与沉重,强行压回最深处。不再有丝毫犹豫,她干脆利落地转身,衣袂带起一阵微小的气流:

“走吧。”

===沧溟学府·学府门楼===

当他们抵达学府那宏伟的门楼时,晨光刚刚穿透云层,为古朴的石雕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几道身影早已等候在那里。

珹月身着太子常服,显然是急匆匆赶来,脸上流露出不舍与担忧:“云芩!”他大步上前,习惯性地想要揉揉妹妹的头发,但手伸到一半又停住,最终只是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家中……情况紧急?是否需要我……”他欲言又止,眼中满是真切的关切。

“兄长不必忧心,”泠月打断他,琥珀色的眼眸直视珹月,既带着安抚又不失坚定,“是宫中典礼繁忙,母亲有些应付不过来,才召我回去。我能处理。你在学府……也请多加保重。”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站在稍远处、抱着手臂、神色依旧冷淡却难掩一丝关切的凌薇。

珹月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随即郑重道:“放心!你自己一路小心!若有急事,随时传信!”他明白妹妹身份特殊,此行必有深意,不再多问。

“云苓姑娘这就要走?真是遗憾啊!”夜溟缓缓地摇着折扇,他那温润如玉的面庞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惋惜之情。

他的目光随着泠月的身影移动,仿佛在欣赏一件珍贵的艺术品。最后,他的视线停留在泠月身旁的星衍身上,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星澜见状,连忙上前一步,将一个绣着星纹的精致小香囊递给泠月,柔声说道:“云苓姐姐,这是我昨晚特意赶制的安神香囊,里面加入了宁心草和星辉石粉,希望能在姐姐路途劳顿之时,助姐姐安眠。”

泠月感激地接过香囊,触手温润,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气扑鼻而来,让她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站在珹月身侧稍后位置的凌薇,此时也走上前来。她英气的眉宇间,少了几分平日的疏离,取而代之的是真挚的关切。她对着泠月抱拳,言简意赅地说道:“保重。”

虽然只有短短两个字,但其中蕴含的情感却胜过千言万语。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沉默走来的星衍身上。他依旧穿着霜色常服,银发在晨光中闪烁着清冷的光泽。

他走到泠月面前,深蓝的眼眸如同幽邃的寒潭,清晰地映照着她此刻沉静而略显疏离的身影。

“云苓姑娘,”星衍的声音清冽如泉,听不出太多情绪,“此去路途遥远,望珍重。”他顿了顿,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仿佛要穿透那层易容,看进她的灵魂深处。

“学府之中,尚有诸多未解之谜。待姑娘事了,星衍……期待与姑娘‘后会有期’。”他刻意加重了“后会有期”四个字,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和深藏的探究。

泠月心头微凛,迎上他那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微微颔首:“多谢世子挂念。

“云苓告辞。”她不再看任何人,转身走向早已等候在旁的、挂着普通商号标识的马车。云袖和青翎紧随其后。

马车缓缓启动,碾过青石板路,扬起细微的尘土。泠月坐在车内,掀开车帘一角,最后回望。

晨光中的学府门楼渐渐远去,珹月仍在挥手,凌薇抱着手臂的身影挺拔,夜溟的折扇轻摇,星澜依偎在兄长身边,而星衍……他负手而立,霜色的身影在初升的朝阳下显得格外挺拔而遥远,那深蓝的目光似乎穿越了空间,依旧牢牢锁定着她。

直到门楼彻底消失在视野,泠月才放下车帘,靠在车厢壁上,闭上眼,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

属于“云苓”的短暂篇章,最终还是合上了。

===归途·驿站===

马车日夜兼程,一路向南。随着距离沧溟学府越来越远,深入梦泽国境,窗外的景色也逐渐从北地的疏朗变得温润繁茂。

在一处僻静的驿站休整时,泠月屏退了云袖和青翎。她独自站在房中那面模糊的铜镜前,凝视着镜中棕发模样的少女。

指尖凝聚起一丝月华之力,轻柔地拂过发梢。棕色的染料如同潮水般褪去,露出底下如最上等绸缎般光滑、纯粹的黑发。

她闭上眼,体内灵力流转,作用于瞳孔。再睁开时,那双伪装成琥珀色的眼眸,已恢复成独一无二的、流转着神秘光华的银紫色!

镜中的少女,容颜依旧清丽,但当初的灵动娇憨已荡然无存。墨发如瀑,紫眸深邃,眉宇间自然流露出一股沉淀下来的沉静与隐隐的威仪。

那个为了自由和求知而化名潜入学府的“云苓”彻底消失了。站在镜前的,是梦泽国的嫡长公主——泠月。

她抚摸着恢复本色的长发,感受着体内月华之力更加自如的流转。一种沉重的、名为“责任”的冠冕,无声地落在了她的头上。

===梦泽国·镜樱城===

当熟悉的、巍峨壮丽的镜樱城轮廓在地平线上逐渐显现时,已是数日之后。然而,这座以万株樱花著称的都城,此刻却笼罩在一种异乎寻常的紧张与忙碌氛围之中。城门守卫森严,盘查细致入微。

城内街道整洁异常,家家户户门前都悬挂着象征皇室的樱纹彩绸和祈福的灯笼,工匠们正加班加点地修缮道路、粉饰墙面。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般的凝重与期待交织的气息。

飞马车没有片刻停留,径直驶向皇宫。穿过重重宫门,刚踏入礼部,那股沉甸甸的压力感瞬间达到了顶峰。

宫人们步履匆匆,神色紧张而恭敬。空气中飘荡着桐油、新漆和大量鲜花混合的复杂气味。廊下堆放着成捆的锦缎、待雕刻的玉料,以及各种祭祀器具的图纸。

几名身着高阶礼官服饰的老者正围着一张巨大的舆图激烈争论,见泠月进来,争论声戛然而止。

“参见公主殿下!”众人齐刷刷躬身行礼,声音中充满了如释重负的敬畏。泠月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那张巨大的舆图上——那是“万樱朝圣”大典的核心祭坛与仪轨路线图!图上密密麻麻的标注和争论的焦点,无不昭示着这项任务的艰巨与紧迫。

“情况如何?”泠月开口,声音清越平静,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者才有的穿透力,瞬间镇住了场面。

属于公主的威仪,无需刻意,已然回归。

为首的老礼官连忙上前,语速极快,带着焦虑:“殿下!您可回来了!神树近月异动频繁,花开花落毫无规律,此乃大典凶兆啊!祭坛主体虽已完工,但细节装饰、神樱沟通、仪仗安排、四方使臣接待规制……处处皆是难题!礼部、工部、鸿胪寺、禁军……协调混乱,陛下思虑前线,皇后忧心如焚,我等实在是……”

泠月抬手,止住了老礼官滔滔不绝的诉苦。她走到舆图前,银紫色的眼眸锐利地扫过每一个细节,指尖在几个关键的冲突点上轻轻划过。

“慌什么。”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和掌控力,“大典流程古礼卷宗,一炷香内送到本宫案头。礼部、工部主事,鸿胪寺卿,禁军统领,半个时辰后,月影宫正殿议事。延误者,杖责。”

清晰的指令,果断的决策,瞬间让慌乱的众人找到了主心骨。老礼官愣了一下,随即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希望之光,激动地躬身:“老臣遵命!殿下英明!”泠月不再多言,转身走向内殿。云袖和青翎立刻跟上。

踏入久违的寝殿,熟悉的熏香气息如轻烟般萦绕在鼻尖,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时光。然而,泠月却无暇去感慨这熟悉的氛围,她的步伐坚定而迅速,径直走到书案后坐下。

云袖见状,赶忙上前,将早已准备好的热茶和堆积如山的卷宗呈现在泠月面前。这些卷宗,都是关于大典的初步筹备报告、预算清单、人员名册等等重要文件。

泠月微微抬手,示意云袖退下,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堆卷宗上。她随手翻开最上面的一卷,只见密密麻麻的文字和数字如潮水般扑面而来,让人有些应接不暇。

然而,泠月的银紫色眼眸却沉静如水,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迟疑。她迅速沉浸在这些文件之中,仿佛忘却了周围的一切。

她那纤细却有力的手指轻轻划过一行行文字,时而停顿思考,时而提笔在空白处写下批注。

随着时间的推移,窗外的光线渐渐偏移,柔和的阳光透过窗棂,在泠月专注的侧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剪影。她的身影在这光影的映衬下,显得越发专注和坚定。

夙兴夜寐,事必躬亲。从踏入镜樱城的那一刻起,梦泽公主泠月便深知这场大典对于国家的重要性。

她毫不犹豫地全身心投入到这场关乎国运的宏大棋局之中,用自己的智慧和努力,去书写属于她的辉煌篇章。

属于她的战场,才刚刚拉开序幕。而沧溟学府的一切,那些悸动、困惑、秘密与未解的情缘,都被暂时封存在了记忆的角落,等待着重启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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