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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焦土谷的夜,被无形的弓弦绷紧。王铁柱站在新落成的“根屋”门洞阴影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紫杉木弓冰冷坚硬的弓臂。长腿带来的消息像一根毒刺,扎在心头——西南方,溪谷方向的新脚印! 赤岩?疤面?还是其他嗅着“华夏”这块新肥肉而来的鬣狗?无论哪种,都意味着短暂安宁的终结。

“黑骨!” 王铁柱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淬火般的锋利,“狩猎队今夜不眠!双倍暗哨!重点盯住西南、西北两条兽径!弓上弦,箭在手!”

“是!” 黑骨眼中寒光一闪,身影迅速消失在营地边缘的黑暗中。弓弦轻微的绷紧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王铁柱的目光扫过正在忙碌加固第二间砖房地基的汉子们,落在堆放在营地边缘那堆坚韧的藤索上。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石夯!带几个人过来!带上最粗最韧的藤索!” 他大步走向堆放藤索的地方,拿起一根,手指灵巧地翻飞、打结、缠绕,一个带有活扣、触发机关和绊线的套索陷阱 雏形迅速成型。

“看清楚!” 王铁柱将陷阱演示给围拢过来的石夯等人,“这种活扣,踩中或者绊到这根细藤(他指了指巧妙隐藏在落叶下的绊线),瞬间收紧!力道足够吊起一头小野猪!这东西不是杀敌的,是给我们报信、抓‘舌头’的!就沿着营地外围,特别是新发现脚印的区域,密度要大!位置要刁钻!草叶要盖好!”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我倒要看看,是哪路神仙,这么喜欢半夜串门!”

汉子们心领神会,眼中闪烁着原始的狡黠和兴奋。陷阱,是猎人血液里流淌的本能。十几条粗藤在夜空下如同灵蛇般被布置出去,绊线巧妙地融入枯草落叶,活扣悬在低矮但足够有力的树枝上,等待着“客人”的光临。焦土谷外围,瞬间布满了无声的杀机。

夜渐深沉,弦月高悬。根屋旁的篝火噼啪作响,大部分族人已在疲惫中沉沉睡去。王铁柱和衣而卧,紫杉弓就放在手边,耳朵捕捉着夜风的每一丝异常。守夜的战士隐在树影中,如同融入夜色的雕像。

“啪嗒!” 一声轻微但异常清晰的断裂声,如同冰珠坠地,刺破了夜的寂静!紧接着是树枝剧烈摇晃的哗啦声,以及一声短促却穿透力极强的—— “啊——!@#¥%……!”

一个明显属于女性的、充满惊怒和一连串极其不雅词汇的尖利叫骂声,划破夜空!

王铁柱如同猎豹般弹起,抄起弓箭,低吼一声:“西南!陷阱响了!跟我来!” 早已枕戈待旦的黑骨、长腿等狩猎队员瞬间从黑暗中现身,手持弓箭标枪,如同离弦之箭扑向声音来源!

陷阱点不远。月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清晰地映照出林中诡异的一幕:一棵手腕粗的小树被巨大的力量扯得弯下了腰,树冠剧烈摇晃。树下方,一个矫健的身影正被一根粗壮的藤索牢牢套住了一只脚踝,整个人头下脚上地被倒吊在空中!她拼命扭动着身体,试图挣脱,长发铺散下来,沾满了草屑泥土,口中还在不停地喷吐着愤怒而响亮的溪谷俚语脏话:

“哪个天杀的烂屁眼的畜生下这种阴招?!疼死老娘了!放我下来!@#¥%&*…有种面对面打一场!用这种下三滥手段算什么好汉!哈图卡莫!我知道肯定是你在搞鬼!给我滚出来!……”

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了疾奔而至的王铁柱等人,火把的光芒照亮了她那张因倒悬而涨得通红、布满愤怒和一丝……狼狈尴尬的脸庞——赤岩!

现场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狩猎队员们举着弓箭,面面相觑,表情精彩纷呈。想象中凶神恶煞的敌人呢?怎么变成了溪谷那位彪悍泼辣的女少主?还以如此……不雅的姿态登场?

“咳咳…” 黑骨强忍着几乎要喷薄而出的笑意,肩膀可疑地耸动着。长腿则是一脸呆滞,喃喃道:“赤…赤岩?”

王铁柱也愣住了,看着眼前这位被倒吊着、如同愤怒雌豹般挣扎叫骂的“入侵者”,心中的石头落地,随即升起一股哭笑不得的荒谬感。他挥挥手:“收弓!警戒四周!” 随即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避开赤岩胡乱挥舞的手臂(她试图用腰间骨刀割断绳索),沉声道:“别动!乱动绳子越收越紧!忍着点!”

他示意石夯等人稳住被拉弯的小树,自己则抽出腰间的锋利燧石刀,精准而迅速地割断了绞紧的藤索活扣根部。

“噗通!” 一声闷响。 赤岩结结实实地摔在铺满落叶的地上,尘土飞扬。她闷哼一声,顾不上屁股的疼痛,一骨碌爬起来,脸上又是泥又是草,头发蓬乱,一双喷火的眼睛死死瞪着王铁柱,咬牙切齿:

“哈图卡莫!你…你故意的!” 她气得胸脯剧烈起伏,指着王铁柱的鼻子,“弄这些东西!就是为了抓我?看我出丑?!”

王铁柱看着她狼狈又倔强的样子,心底那点疑虑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温泉水涌出的暖意和怜惜。他强压下嘴角的笑意,正色道:“陷阱是用来抓敌人的。谁让你像个偷食的小狐狸,鬼鬼祟祟半夜摸到我营地边上?”

“谁鬼鬼祟祟了!” 赤岩梗着脖子,脸上却飞起可疑的红晕(被火把照得不太明显),声音低了下去,“我…我就是想看看…看你死了没!不行啊!”

“看我用得着躲树后面看半个月?” 王铁柱挑眉,上前一步,不顾赤岩轻微的挣扎,伸手拂去她头发上的草屑和泥土,动作自然地像做过千百遍。

赤岩身体一僵,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和眼中毫不掩饰的关切,连日来强行压抑的思念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倔强的外壳。她猛地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和委屈:“谁躲了…我只是…不想打扰你…看你忙…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石头房子…会喷火的棍子(弓箭)…还有那些亮亮的石头(釉砖)…我…我也想学…”

月光下,这位以勇猛泼辣著称的溪谷少主,此刻卸下了所有武装,露出了小兽般的迷茫和对未知的渴望。她抬起头,月光映照着她的眸子,清澈而坦诚:“我就是想看看…看看你弄的这些东西…想学…学会了,溪谷的人冬天也不会冻死了…”

王铁柱的心,被这直白又滚烫的话语狠狠撞了一下。他看着赤岩沾着泥土却依旧明艳倔强的脸庞,看着她眼中那份对族人的责任和对知识的渴求,胸中豪情与柔情交织翻滚。他忽然放声大笑,笑声爽朗浑厚,震得林间宿鸟惊飞:

“哈哈哈!好!想学?我教你!华夏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走!先跟我回去,垫垫肚子!饿着肚子可学不了东西!”

他不由分说,牵起赤岩的手(无视她象征性的挣扎)。赤岩的手心微凉,带着薄茧,与他粗糙灼热的手掌相触,一股奇异的电流瞬间传遍两人全身。赤岩的脸更红了,却没再挣脱,任由他牵着,在狩猎队员们忍俊不禁又充满善意的目光注视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那片灯火温暖的营地。

根屋的篝火旁,气氛微妙而热烈。赤岩像个饿坏了的小狼,对着烤得滋滋冒油的熏肉和炖得软烂的块茎发起猛攻,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王铁柱微笑着看她吃,时不时递上清水陶碗。华夏的族人们远远地看着这对奇特的“客人”和首领,窃窃私语中充满了好奇和一丝莫名的喜悦。

食物的暖流驱散了夜寒和尴尬。赤岩放下啃光的骨头,满足地舒了口气,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根屋那厚实的墙壁和屋顶,充满了惊叹和探究。

“走吧,” 王铁柱站起身,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带你去看看休息的地方。” 他眼神示意了一下营地边缘一间还算完好的旧茅草屋——那是特意为可能的“客人”预留的。

赤岩站起身,对上王铁柱深邃灼热的目光,心脏猛地一跳。那目光里的含义,她再熟悉不过。野性的火焰瞬间点燃了她的血液,脸颊飞起红霞,却毫不畏惧地扬起下巴,眼中闪烁着同样炽热的光芒,低低应了一声:“嗯。”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草屋。简陋的木门被关上,月光被隔绝在外。黑暗中,只听见兽皮帘落下的窸窣声,以及压抑不住、骤然变得粗重的呼吸。古老的茅草屋在寂静的夜里,微微颤抖起来,如同大地深处涌动的熔岩,压抑着澎湃的激情。压抑已久的思念、失而复得的狂喜、以及最原始的吸引,在这一方简陋的天地里轰然爆发,如同野火燎原,炽烈如火,缠绵如藤。

草屋的呻吟低语与不远处根屋的深沉静默,在月光下交织成一首蛮荒与文明交织的夜曲。当疲惫的浪潮终于将两人卷入深沉的梦境,王铁柱臂弯中沉睡的赤岩,唇角犹自带着一丝慵懒满足的笑意。

日上三竿,炽烈的阳光透过茅草屋的缝隙,形成一道道光柱,将飞舞的尘埃照得清晰可见。王铁柱缓缓睁开眼,刺目的光线让他微微眯起。胳膊被压得有些发麻,低头看去,赤岩如同温顺的雌豹蜷在他怀里,散乱的黑发铺在他结实的胸膛上,长长的睫毛在睡梦中微微颤动,昨晚的彪悍泼辣尽数化作了安宁与依恋。

王铁柱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怀中熟睡的女人,感受着肌肤相贴传来的温暖和一种奇异的踏实感。焦土谷的喧嚣似乎被隔绝在外,只有彼此的呼吸在草屋中轻柔起伏。他知道,当赤岩醒来,昨夜的一切都将成为心照不宣的秘密,如同深埋在焦土之下的种子。溪谷与华夏的沟壑仍在,但一条隐秘的、染着体温与月光的藤蔓,已悄然缠绕上了两个命运的支点。

他望向草屋缝隙外那沐浴在正午阳光下的赭红色根屋墙壁,新的一天已经开始。砖窑的烟尘、弓弦的嗡鸣、新的地基……还有怀中这个来自敌对部落、却对他交付了信任与身体的女人……未来的路,如同这焦土谷的阳光,刺眼、灼热,却也充满了无穷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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