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暗流涌动
苏暖接过果汁，指尖触到冰凉的杯壁，心里安定了些。她小口抿着果汁，看着舞池里旋转的身影，忽然觉得这场晚宴像一场华丽的戏剧，每个人都戴着精致的面具，演着自己的角色。而她这个临时上场的演员，显然还没适应。
“哥！嫂子！” 顾语然的声音打破了短暂的平静，她穿着粉色公主裙，像只快乐的小鸟跑过来，裙摆在灯光下划出好看的弧线，“你们怎么躲在这里啊？我找了你们好久。”
“有点吵。” 顾逸尘言简意赅，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确认她没惹麻烦才移开视线。
“走嘛嫂子，我们去跳舞。” 顾语然拉着苏暖的手就要往舞池走，力气倒是不小。
“我不会跳。” 苏暖连忙摆手，脸颊微红。她长这么大，就没跳过什么华尔兹，上学时班级联欢跳的都是兔子舞，跟这完全不是一回事。
“我教你啊，很简单的。” 顾语然不依不饶，晃着她的胳膊撒娇。
就在这时，曼琪端着酒杯走过来，香槟色的液体在杯中轻轻晃动。她脸上带着假惺惺的笑，眼神却像淬了冰：“语然，别为难顾太太了，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从小就学这些的。”
她的话像根细针，精准地刺在苏暖最敏感的地方。苏暖的脸一下子红了，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裙摆，指尖泛白。
顾语然皱了皱眉，护犊子似的把苏暖往身后拉了拉：“曼琪姐，你怎么这么说？谁天生就会啊，学一学不就会了？”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曼琪看向顾逸尘，语气突然变得委屈，像受了天大的委屈，“逸尘，我们好久没一起跳舞了，陪我跳一支吧？就当是…… 庆祝你新婚。”
不等顾逸尘回答，她就伸出手，白皙的手指上戴着枚鸽子蛋钻戒，在灯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摆出邀请的姿势。周围的目光都聚集过来，像聚光灯一样打在他们身上，等着看顾逸尘的反应。
苏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看向顾逸尘。他要是答应了，自己肯定会成为全场的笑柄，那些窃窃私语会像潮水一样把她淹没。她甚至能想象出明天圈子里会传些什么 ——“顾总心里还是惦记着曼琪小姐”“那个苏暖就是个摆设”。
顾逸尘却像是没看到曼琪的手，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袖口，然后对苏暖伸出手。他的手掌宽大，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在灯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苏暖，陪我跳支舞吧。”
苏暖愣住了，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周围的人也都惊呆了，包括曼琪，她脸上的笑容僵得像面具，嘴角微微抽搐着，眼里的错愕几乎要溢出来。
“我…… 我真的不会。” 苏暖紧张得手心冒汗，声音都在发颤。她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有惊讶，有好奇，还有幸灾乐祸。
“没关系，跟着我的节奏就好。” 顾逸尘的语气很温柔，眼神里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力量，像平静湖面下的暗流，沉稳而坚定。
苏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手放进了他的掌心。他的手很温暖，握住她的力道刚刚好，既不会让她挣脱，又不会让她觉得疼。指尖传来的温度顺着血液蔓延到全身，让她莫名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也是这样握住她的手，把她从那个黄毛混混手里救出来。
顾逸尘带着她走进舞池，随着音乐慢慢移动脚步。苏暖紧张得全身僵硬，像个提线木偶，好几次都差点踩到他的脚，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放松点。” 顾逸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有点痒。“看着我的眼睛。”
苏暖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灯光在他眼里跳跃，像揉碎了的星光，那双平时冰冷的眼睛，此刻似乎盛满了温柔，让她一下子忘了紧张。
他的舞步很稳，像航行在平静海面上的船。他带着她旋转、迈步，动作自然流畅，仿佛排练过千百遍。苏暖渐渐放松下来，跟着他的节奏移动脚步，虽然还是有些笨拙，像只刚学飞的小鸟，但至少不再踩他的脚了。
周围的音乐仿佛消失了，喧嚣的人群也变成了模糊的背景。苏暖的眼里只剩下他近在咫尺的脸，他的睫毛很长，鼻梁高挺，嘴唇的线条很清晰，说话时喉结会轻轻滚动。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和那天在车里闻到的一样，清冷中带着让人安心的味道。
“你看，你学得很快。” 顾逸尘的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一下，虽然很淡，却真实存在，像冰雪初融时的第一缕阳光。
苏暖的心跳漏了一拍，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连忙低下头，脸颊烫得能煎鸡蛋。她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目光，有惊讶，有羡慕，还有曼琪那几乎要杀人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刮在她身上。
一曲终了，顾逸尘扶着她的腰停下舞步。两人靠得很近，她能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声，沉稳有力，和自己的心跳莫名地合拍，像一首无声的歌。
“谢谢。” 苏暖低声说，声音细若蚊吟，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了些，指尖传来微微的力度。
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像一把钝刀子划破了这短暂的和谐：“顾总真是好福气，娶了这么个…… 特别的太太。”
说话的是刚才那个王总，他手里拿着酒杯，酒液晃出了几滴，眼神在苏暖和顾逸尘之间来回打量，语气里的嘲讽毫不掩饰，像没盖好的下水道，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苏暖的脸一下子白了，像被泼了盆冷水，从头凉到脚。她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看顾逸尘怎么回应，像等着看好戏的观众。
顾逸尘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像结了冰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却透着刺骨的寒意。他没看王总，而是低头对苏暖轻声说：“站在这里等我。”
苏暖点点头，看着他松开自己的手，一步步走向王总。顾逸尘比王总高出一个头，微微低着头看他，强大的气场让王总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王总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逸尘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厅，压过了悠扬的音乐，“是觉得我顾逸尘的太太，有什么地方让你不满意？”
王总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干笑两声：“顾总说笑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顾太太…… 很特别。”
“哦？哪里特别？” 顾逸尘步步紧逼，眼神像鹰隼一样锐利，“是特别诚实，还是特别善良？总比某些人，只会背后嚼舌根，上不了台面要好。”
王总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像调色盘一样，端着酒杯的手都在抖：“顾总，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 顾逸尘打断他的话，语气冰冷，“我太太轮不到你来置喙。恒通集团的项目，顾氏会重新考虑合作，王总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公司的业绩吧。”
王总的脸彻底白了，像张白纸，手里的酒杯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酒液溅湿了他的西裤。他怎么也没想到，顾逸尘会为了这点小事，就放弃这么大的合作项目，一时间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周围一片哗然，谁也没想到顾逸尘会为了维护苏暖，不惜得罪恒通集团的副总。要知道，恒通和顾氏的合作项目，可是涉及数十亿的资金。
苏暖也惊呆了，她看着顾逸尘挺拔的背影，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就为了维护她这个名义上的妻子？还是说，他只是不喜欢别人挑战他的权威？
顾逸尘没再看王总一眼，转身走回苏暖身边，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掌心的温度依旧温暖。“我们走吧。”
“嗯。” 苏暖点点头，任由他牵着自己穿过人群。周围的人纷纷给他们让开道路，看她的眼神变了，不再是轻视和探究，而是多了些敬畏和好奇，像看一个猜不透的谜。
曼琪站在原地，脸色难看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手里的酒杯被她攥得变了形，指节泛白。
走出酒店，晚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凉意，让苏暖混乱的脑子清醒了些。她抽回自己的手，指尖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刚才…… 谢谢你。” 苏暖低着头说，心里很复杂。他为了她得罪王总，让她觉得欠了他更大的人情，心里沉甸甸的。
顾逸尘没说话，打开车门让她上车。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夜色中，车厢里很安静，只有空调的微风声。
过了好一会儿，顾逸尘才开口，打破了这沉默：“王总那种人，早就想在项目里动手脚，刚好借机敲打一下。”
苏暖愣了一下，抬头看他：“所以，你不是为了我……”
“是为了顾氏的利益。” 顾逸尘打断她的话，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但你是我顾逸尘的妻子，谁也不能欺负。”
最后那句话，他说得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进了苏暖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她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心里乱乱的。这个男人，总是这样，忽冷忽热，让她猜不透。
车子没有直接回苏暖的出租屋，而是停在了医院附近的一家甜品店门口。
“下去买点东西。” 顾逸尘说。
苏暖跟着他下车，走进甜品店。店里弥漫着甜甜的香气，暖黄色的灯光让人觉得很舒服。顾逸尘走到柜台前，点了一份芒果班戟和一份提拉米苏，都是苏暖喜欢吃的。
苏暖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
顾逸尘付了钱，接过袋子：“林舟调查时提到过。”
苏暖心里的那点涟漪瞬间消失了，原来是这样。她就说他怎么会突然知道自己的喜好，不过是助理调查来的信息而已，像了解一个合作对象一样。
回到车上，顾逸尘把甜品递给她：“吃点甜的，心情会好点。”
苏暖接过袋子，没什么胃口，却还是拿出芒果班戟咬了一口。甜甜的芒果味在嘴里散开，心里的那点委屈和别扭，似乎真的淡了些。
车子停在医院楼下，苏暖解开安全带：“我上去看一眼奶奶，你……”
“我等你。” 顾逸尘说。
苏暖愣了一下：“不用了，太晚了，你回去吧。”
“没事。” 顾逸尘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上去吧。”
苏暖没再坚持，拿着甜品下了车。走进病房时，奶奶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护工说她下午吃了不少粥，精神很好，还跟隔壁床的老太太聊了半天。
苏暖坐在床边，看着奶奶熟睡的脸，心里踏实了很多。不管怎么样，奶奶在一天天好起来，这就够了。
她在病房里待了十分钟，轻轻掖了掖奶奶的被角，才转身离开。走出医院，看到宾利车还停在楼下，顾逸尘坐在车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暖走过去，敲了敲车窗。顾逸尘降下车窗，眼神清明，不像睡着了的样子。
“我好了，你回去吧。” 苏暖说。
“上去吧，早点休息。” 顾逸尘说，“明天我让林舟送些吃的过来，给你奶奶补补身体。”
“不用了，太麻烦了。” 苏暖连忙摆手，她已经欠他太多了。
“就当是…… 谢谢你今晚陪我参加晚宴。” 顾逸尘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苏暖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那…… 谢谢。”
“上去吧。” 顾逸尘升上车窗。
苏暖看着宾利车缓缓驶离，消失在夜色中，才转身走进楼道。回到出租屋，她把甜品放在桌上，没有再吃。
坐在书桌前，她打开电脑，想看看张总监有没有回复邮件，却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顾氏集团的官网。首页上是顾逸尘的照片，他穿着西装，表情严肃，眼神锐利，和宴会上那个维护她的男人，既像又不像。
她点开他的简介，才发现他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厉害。二十五岁接手顾氏，用了五年时间，把一个濒临破产的家族企业，做成了现在的商业巨头，涉及地产、科技、金融等多个领域，是南城商界真正的传奇人物。
这样的男人，为什么会选择和她闪婚？仅仅是为了应对家族压力？苏暖想不通，也不敢深想。
她关掉网页，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宴会上顾逸尘握着她的手跳舞的样子，他维护她时冰冷的眼神，还有他最后说的那句 “谁也不能欺负”，在脑海里反复闪现，像放电影一样。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好像还残留着他呼吸的温度。苏暖啊苏暖，你可千万别动心，这只是一场交易，一年后就结束了。她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却怎么也挥不去那个身影。
而此时的顾逸尘，坐在车里，看着苏暖走进楼道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才让司机开车。他拿出手机，给林舟发了条短信：“查一下王总的底细，看看他和曼琪有没有私下往来。”
很快，林舟回复：“好的，顾总。”
顾逸尘收起手机，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眼神深沉。他原本只是想找个干净简单的人应付一下家族，却没想到会被这个叫苏暖的女孩牵动情绪。
她的紧张，她的倔强，她的善良，都像一缕阳光，照进了他习惯了冰冷和算计的世界。尤其是看到她为了奶奶，明明害怕却还是硬着头皮答应结婚时，他心里某个地方，似乎被轻轻触动了。
至于曼琪和王总，他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曼琪仗着家里和顾家有点交情，一直缠着他，王总则在项目里动了不少歪心思，这次刚好一并处理了，也算是…… 给苏暖一个交代。
顾逸尘嘴角勾起一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弧度，像夜空中悄然划过的流星。或许，这场交易，并不会像他预想中那么无趣。
第二天早上，苏暖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她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是张总监打来的，语气难得地带着点笑意：“苏暖，恒通集团那边回复了，说你的方案很符合他们的要求，让你上午过去一趟，详谈合作细节。”
苏暖一下子清醒了：“真的吗？太好了！”
“当然是真的。” 张总监笑着说，“好好表现，这个项目要是成了，你的奖金少不了。”
挂了电话，苏暖兴奋地差点跳起来。她连忙起床洗漱，换了身得体的衣服，准备去公司拿资料，然后去恒通集团。
刚走出家门，就看到林舟站在楼下，手里拎着几个保温桶。
“苏小姐早上好。” 林舟微笑着说，“这是顾总让我送来的，给奶奶补身体的。”
苏暖看着那些保温桶，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又麻烦你了。”
“应该的。” 林舟把保温桶递给她，“顾总说，恒通集团的项目，如果你有需要，可以随时联系他。”
苏暖愣了一下：“他怎么知道……”
“顾总关注所有重要的合作项目。” 林舟说得滴水不漏，“我先回去了，有事可以打我电话。”
看着林舟离开的背影，苏暖心里五味杂陈。她拎着保温桶走进医院，把东西交给护工，让她中午热给奶奶吃。
“苏小姐，你男朋友对你真好，昨天晚上送你回来，今天又送这么多好吃的。” 护工笑着说，眼里满是羡慕。
苏暖的脸微微一红，解释道：“他不是我男朋友…… 是我先生。”
“哦！原来是先生啊，怪不得这么体贴。” 护工笑着说，“你真是好福气。”
苏暖笑了笑，没再解释。她走出医院，往公司赶去，心里却一直想着林舟的话。顾逸尘为什么要特意提到恒通的项目？是因为昨晚王总的事，还是……
她甩了甩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赶走。不管怎么样，项目能成就是好事，她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靠自己的能力站稳